周遭谈论声止住。
慕窈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视线,仍旧规矩地跪着。
一直跪到双腿发麻时,主位上坐着的太后才不着急地开口:“怎么也没人提醒哀家,还有人跪着?”
周围坐着的人不敢搭话,谁看不出来太后这是故意给慕窈颜色瞧呢!
“太后,慕郡主已经跪了许久了,太后快让人起来吧。”
“若是跪坏了,只怕燕浔哥哥要心疼了。”
女子婉转的语调从侧面传来,慕窈低垂下的眸子闪过一道异光。
“还是淑荣心疼人,行了,别跪着了,快些起来吧。”
太后说到后面,语气明显冷了下来。
慕窈用力撑起发麻的双腿,起身时暗自呼出一口气,尽力地让自己站稳。
不落下错处。
“你可知,哀家为何迟迟不让你起身?”
太后冰冷责问声传来,接风宴仅剩的喧闹也止住。
人人都好笑地看向站在正中的身影,尤其是坐在慕窈不远处的王若梦,更是得意地勾起唇角,满眼讥讽。
“小女不知,还请太后明示。”
慕窈低垂眸子,一举一动规矩不曾少半分。
饶是太后,也说不出错来。
太后盯着下方站着的女子,尤其是在瞧见慕窈这张脸时,眼底更是闪过一抹怨毒。
不过很快,就被她掩饰下去。
“哀家远在寺中修行,却也听得慕郡主的大名,自古女子三从四德,你却不顾礼义廉耻,竟抱着父母牌位逼到皇帝面前,如此忤逆不孝,大逆不道,哀家今日就算是将你拖出去,也没人敢说什么!”
这每一个字,都如同一口黑锅试图将慕窈压得跪地求饶,惊恐不已。
可慕窈却神色淡淡,不卑不亢再次跪下。
“太后,小女离经叛道是该处罚,只是小女之所以敢如此,也是早年偶然听得太后一席言语,不愿所托非人,这才斗胆如此。”
太后蹙眉,“什么话?”
慕窈这才直起身,仍旧垂着眉眼不直视上座之人,语气却格外郑重有力。
“太后曾言,女子在世间所行受限,若遇不公该大胆呈词,若受屈辱便该有力反击,不该委曲求全,困苦一生。”
“陆府求娶小女时,小女已是皇上亲封县主,陆府大公子为一介家仆之女,连其成婚半数仪仗都不愿给小女,如此羞辱,便是没将皇上赐婚放在眼中。”
“小女这才斗胆,请了父母牌位,求到皇上面前,这才解了这番困苦。”
慕窈这些话,太后越听脸色越是黑。
偏偏这贼丫头方才说的那话,她的确是说过。
而那件事,也的确是陆府过错。
若她真在今日惩罚了她,只怕京中又要传出什么流言。
实在是有碍她日后行事。
“原是如此,太后,慕郡主竟遭受了这般屈辱,若这事发生在我身上,只怕是没慕郡主这般坚韧心性,您就别惩罚郡主了。”
身侧再次传来女子柔和语调,慕窈余光扫了一眼。
便见一身着粉裙的娇柔女子。
女子脸色略显苍白,可见久在病重。
容貌似江南温婉女子,虽不大气,却能让人放下戒心。
有了台阶,太后自然不会再继续说旁的,宠溺地看了眼淑荣,紧接着抬眸扫了眼慕窈,轻轻挥手。
“罢了,既然有淑荣为你求情,这件事哀家便不追究了,你且落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