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这个少年及时把天玑铠甲套在自己身上，因元素之力与灵魂之力消耗过多而陷入昏死的自己，就算战士们能及时以血脉之力支撑罡气罩把自己护住，也会多多少少沾染上一些酸雾…从而或是毁容或是被酸雾中那消散巨脸遗留的意志侵蚀也说不定。

而他，好在是六阶武者，内息勉强抵御住酸雾对他肉体的腐蚀。只是在抵御那酸雾中附着的意志上，他的精神力有些薄弱，从而陷入了疯疯癫癫的自我梦境、幻境之中。

在他没有从虚妄里醒来之时，他体内的内息与精神力曾莫名地暴乱过，他腰间那柄长剑也莫名地燃起一团令人灵魂震颤的火焰。

她在他身体出现异常以及那团火焰从长剑上出现之初，察觉到了周围空间中某种诡异的灵魂波动，而当时又处于清理酸雾喷井的激烈战斗之中，她没来得及去分心关注。

等到她想要查探之时，古德里安的躯体已经恢复了正常，那团火焰也熄灭了下去。

也在那一段少年身体发生异变的时间内，她还察觉到了酸雾中出现了某种狂躁的悸动。像是无数散乱的意志想要重新归拢形成新的意识---陨落的神只复苏！

她从真理之眼学到的知识里，相关神灵的记载这么说的。

大萨满很想问一问少年在处于虚妄之境里的经历。

她当时下意识地觉得，她察觉到的这些诡异必定与古德里安于虚妄中的经历有关。

“在我们遭遇那诡异巨脸的袭击时，艾薇儿阁下与黑龙遭遇了龙巫妖。”大萨满接着说道：

“我从昏死中醒来后，只见到艾薇儿阁下。清理酸雾喷井的过程里，我们也未再见过黑龙。”

古德里安默然。

龙巫妖…如果按照字面意思来解读，也就是转化成巫妖的龙类，理论上寿命悠长，不死不灭。

以古德里安对不算太深卢卡的了解来看…它应该是追寻那头龙巫妖去了吧？不管是向对方询问族群的信息，还是将之拆卸送回龙墓安息…卢卡必然是不惜一切。

古德里安把目光投向兽人战士们与亡灵群的攻防战里，心下闪过自己于虚妄梦境？幻境？里看到的那些五颜六色巨龙。

布拉德的巨人与巨龙，他们经历了些什么？以至当下的布拉德对他们一无所知？

“你在虚妄里看到了什么？”大萨满又是随手对着夜空撒出一片电网，一道道幽魂尖啸着灰飞烟灭。

“那…未必是虚妄的。”古德里安握了握腰间长剑的剑柄。

他自己体内那经脉、穴位的创伤，虽然已经恢复如初，但他确认自己确确实实是受过创伤。

最直接的证明就是，原本神秘的神庭穴会弹开他的主识，当下却任由他的主识随意出入。

他也从而了解他的神庭穴之内，到底是什么个状况。

因为，在盖娅触及他额头的食指所产生的吸力，暴力而疯狂地抽取他的内息与精神力之时，神庭穴周围那股神秘屏障被狂暴的内息与精神力冲开了。

古德里安从看到大萨满，确认了自己回到真实世界之后，尚未来得及查看神庭穴中的状况。

当下大萨满的询问，让他不自觉地把主识投在了神庭穴中，于是才有了这句回答：“那…未必是虚妄的。”

大萨满的双眼眨了眨，把视线从夜空中收回后投在少年身上，等待他的下文。

如果不论种族与过往的摩擦、冲突，大萨满觉得这个人类少年还是挺让人欣赏的。

还未成年的年纪，就已经拥有六阶的实力，本身的精神力也能媲美八阶甚至九阶的法职者，放在布拉德，这绝对是一个族群中最耀眼与重点保护的人物。

就如她自己一样，在少女时代也是这般出类拔萃。

古德里安迎着大萨满的目光，略微思索了下便大概描述了下自己于虚妄之中的经历。不过，隐去盖娅从烈阳剑上现身并想要“吸干”自己的事件。

在描述的过程里，古德里安也意识到，当初在罗兰的魔能矿脉中，就算没有太初核心的帮助，提坦蒙罗也是杀不死自己的。

这也令他对奥古斯丁生出了些许愧疚的情绪---毕竟多年以来，他因为从小被迫离开母亲的事情而对奥古斯丁有着算不上仇恨的仇恨。

大萨满听完少年的描述，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中。

十数米高的银色铠甲骑士驾驭着五颜六色的巨龙与海船一般的浮空战舰大战…这应该是布拉德远古时代的巨人族与龙族联手抵御魔法帝国的扩张…

只是，这跟当下的亡灵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萨满当然不会把古德里安于虚妄之境里的经历当成真实的历史。但也不会认为那就是少年于虚妄之境里虚假的认知。

因为，少年陷入虚妄之境，是受酸雾里附着的那巨脸消散后残留的意志侵蚀。

他于虚妄之境里所看到的听到的，就是那巨脸的残留意志所携带的信息。

伊斯米尔这个名字，大萨满没有听说过。但她能从布拉德大陆各族世代传承的传说里推断得出，那是巨人族的神只。

一直以来，布拉德的兽人与海族，都认为亡灵是丹格尔召唤出来的。

大萨满加入真理之眼后，知晓了梦魇世界与梦魇怪物的存在，但也同样认为布拉德的亡灵是丹格尔召唤出来的。

而这不过一天多的时间，先是曾经的大沼泽在一次地震之后化作干涸枯裂的大地并露出了掩埋不知道多久的龙神颅骨，再到世界莫名化作灰色视界又恢复原样，紧接着于酸雾之中碰到诡异的巨脸怪物…最后是古德里安这于虚妄之境里的经历…

这令大萨满不得不重新思考起布拉德亡灵的由来与定义来。

“逝去的魂灵，被过往的梦境扑捉？破碎的神国汇聚了逝者于梦境中的信仰？”思索中的大萨满喃喃念叨了句，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与凝重。

听闻大萨满的念叨自语，古德里安忽然如遭雷击，一段画面与带着独特韵律的话语从他脑海中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