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涮锅吃得萧宝珠心神荡漾,冷风一吹,她脸上的热意才慢慢消散。
正欲登上马车,忽而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公主。”
萧宝珠心想自己莫不是想那人想得太投入了,竟是产生了幻听?
一回头,就见孙牧之不知何时立在那里,正看着她。
她心神一颤,脚下一个不稳,眼见就要朝后跌倒。
孙牧之眸光一紧,他立马一个起身飞跃,伸手一捞,将她稳稳扶了起来。
“公主没事吧?”
“没,没事。”
只是方才才刚刚散去的热意,又回到了脸上。
待她站定,孙牧之立马收回了手,也向后退了两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二人的面上都有些不自在。
孙牧之先开了口,“公主,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不知是否方便?”
萧宝珠眼神乱飘,说话都有些打磕巴。
“那,去前头的漱芳斋吧。正好,我有些口渴,想喝些茶水。”
定是方才涮肉吃多了,才不是她随便找的借口。
漱芳斋是陆知苒的产业,掌柜也认识萧宝珠,立马就给安排了上好的包厢,一应茶水点心都上齐了。
声称自己口渴的萧宝珠却没喝一口那上好的茶,“你有什么话要说?”
“公主可还记得,八年前上元夜,那盏被摔坏的兔儿灯?”
萧宝珠微愣。
那年,她在孙家过元宵,和几个表哥表姐一起放炮仗。
这在宫里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她才会跑到孙家过元宵。
也是在那一日,她第一次见到了孙牧之。
当时他还是个单薄瘦弱的小矮子,被罚跪在雪地里。
起因是他亲手做了一盏兔儿灯,想献给三舅母,却被二房的一个庶子抢夺,弄坏了。
那庶子没得到兔儿灯,倒打一耙,告了孙牧之一状,孙老夫人处置偏颇,他这才被罚跪。
无人站出来替他说话。
孙家的小辈们反而围在一处看孙牧之的笑话,言语间都是对他的养子身份嗤之以鼻。
是萧宝珠站出来,将他从雪地里拉了起来,还拿帕子给他把脸上的脏污擦干净。
萧宝珠说:“你又没错,为什么要跪?”
当时的孙牧之满心惶恐与茫然,他真的没错吗?
可大家都说他错了,他错在不是孙家真正的血脉。
之后的每一次,他受了欺负,萧宝珠都会站出来,告诉他,他没错,没必要忍让。
正是她一次次强势的维护,让孙牧之将心中那点不是孙家人的自卑压下,慢慢挺直了腰杆。
孙牧之从怀中取出了一方帕子,已经褪色泛黄了,却被他叠得整整齐齐。
“臣以养子之身窃据孙氏门楣,在武学堂中日夜不辍,苦学武术,在西平战场上奋勇拼杀,所求不过……让当年那个连帕子都不敢接的寒微少年,能堂堂正正站在这里说一句……”
他忽而伏低,朝萧宝珠行了一记大礼。
“臣孙牧之,请尚主。”
萧宝珠的心口突然砰砰狂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