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一下,张坤海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低沉而惋惜:“只可惜,世事变迁,人心易改。随着时间推移,老一辈的手艺人逐渐凋零,后世子孙贪图享乐,慢慢地不再信奉祭祀红灯娘娘,觉得那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红灯娘娘的庙宇也逐渐荒废,香火凋零,门可罗雀。”
“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红灯娘娘不愿就此凋零,不甘心被世人遗忘,又因常年受人心欲念的熏染,污浊之气侵蚀神,原本庇佑一方的神灵,最终化为了邪祟。她开始蛊惑人心,作乱一方,祸乱红灯县,致使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苏逸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幸得一位云游四方的高人路过红灯县,见红灯娘娘作恶多端,心怀慈悲,便出手将其重创。”
张坤海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但是,红灯娘娘乃是香火祭祀所化作的诡异,只要香火不灭,信徒不死,就无法彻底消灭,那位高人也只能将其镇压。”
“红灯娘娘虽然被镇压,可她的信徒,却并没有死绝。此后数十年间,她的信徒仍旧阴魂不散,时常为祸作乱,暗中谋划,意图复苏红灯娘娘,重现昔日荣光。”
“后来,因为事情闹得实在太大,甚至惊动了朝廷的粘杆处,粘杆处雷霆震怒,直接派遣高手,将红灯娘娘的信徒……赶尽杀绝,红灯县才得以恢复平静。”
张坤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奈:“随后的这几十年间,红灯县再也没有发生过红灯娘娘信徒作乱的事情,我也一直以为,红灯娘娘的信徒已经彻底死绝了,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竟然又死灰复燃了!唉……”
苏逸微微颔首,张坤海的这番说辞,与他之前的推测大体不差,只是细节上更为详尽,也印证了他的一些想法。
“那么,再请教三爷……”苏逸语气依旧平和,眼神却带着一丝探究:“那些红灯娘娘的信徒,为何偏偏要抓捕二月份出生之人?这其中又有何说法?”
“因为红灯娘娘的祭辰,便是在二月。”
张坤海的声音低沉:“当年,红灯县为了祭祀红灯娘娘,祈求风调雨顺,便将二月定为红灯娘娘的祭祀之月,举全县之力大肆庆典,香火鼎盛至极。”
“因而,红灯娘娘的信徒认为,二月乃是红灯娘娘降临之日,故而凡红灯县二月份出生之人,皆是红灯娘娘的子嗣,若能以二月出生之人的精血魂魄,加以特殊仪式供奉祭祀红灯娘娘,便能汲取天地灵气,重塑娘娘金身,使其神力复苏,重临人间。”
闻言,苏逸心中豁心中顿时了然,难怪那日他无意间提及失踪之人大多是二月份出生时,张坤海的神色会骤然变得那样难看。原来,张坤海当时便已心知肚明,只是讳莫如深,不愿轻易吐露真相。
苏逸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这老家伙,果然没安好心。
当然,对方的心思他多少也能猜到一点儿,无非就是想借他们的手试探试探此事究竟是否为红灯娘娘的信徒所为,然后再做打算。
不过他并不在意。
他今日前来,并不是为了秋后算账,而是为了探寻红灯娘娘背后的真相,以及解决红灯县的困境。
至于张坤海的这些小心思,无伤大雅。
“对了,三爷,您是如何得知这些秘辛的?红灯县的百姓,似乎对此一无所知。”随即,苏逸好像想起了什么,疑惑道。
“苏兄弟有所不知,当年粘杆处为了彻底铲除红灯娘娘的信徒,可谓是雷霆手段,不留余地。他们秉持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下手狠辣至极,几乎将红灯县翻了个底朝天,所有与红灯娘娘有关联的人,无论老幼妇孺,皆遭屠戮,那场浩劫,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整个红灯县,几乎成了一座死城。”
说到此处,张坤海的声音愈发低沉:“如今红灯县的百姓,大多都是后来朝廷从外地迁移而来,对于当年的惨状,自然是知之甚少,更遑论红灯娘娘的传说。而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老红灯县人,或是后代,也对当年的事情讳莫如深,噤若寒蝉,生怕惹祸上身。”
“此外,红灯娘娘诡异莫测,任何知道红灯娘娘存在的人,都有可能被其污染蛊惑,所以为了防止红灯娘娘再次作乱,粘杆处当年也下了封口令,严禁任何人泄露此事,一旦发现,格杀勿论,如此高压之下,自然无人敢再提及红灯娘娘了。”
“到现在,整个红灯县几乎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此事了。”
听着张坤海的讲述,苏逸似乎看到了当年那血流成河的惨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苏逸沉默片刻,再次开口问道:“那三爷你又是如何知晓这些的呢?莫非三爷你也是粘杆处的人?”
“我不是,但我师父是,这一切都是我师父告诉我的。”
张坤海的目光转向窗外,昏黄的光线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的师父,正是当年粘杆处奉命前来红灯县,参与剿灭红灯娘娘信徒的人之一。”
苏逸闻言,恍然大悟,怪不得张坤海对红灯娘娘的事情如此了解。
随即,苏逸继续追问道:“那张三爷,你可知道红灯娘娘当初被镇压在哪里?”
“我师父曾说过,红灯娘娘被镇压在当年的县衙下方。”
张坤海点了点头,说道:“当年那位镇压红灯娘娘的高人,是一位道法通天的人物,他在县衙之下布下了一个极为玄妙的阵法,意图借用朝廷的国祚之力,以及县衙的威重气运,来镇压磨灭红灯娘娘的邪祟之气,以防她再次复苏作恶,祸乱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