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明白,光靠现在的化学火箭,是不行的。那玩意再烧一百年,也就把火星跑一圈。太阳系之外,根本就是遥不可及的梦。”
“我们年轻那会儿,总是说,要想突破天花板,得靠奇迹。”
“那时的奇迹,来了。”钱老语气一转,眼神微微一凛,“四十年前,某个村庄出现了一个人,叫秦清,他带着一个农民,一天之内,飞遍了大江南北,就是为了帮助他完成死前的愿望,这个事因为牵扯到了军部,后来闹得很大,根本瞒不住。于是上头把这个事交给了我们,让我们分析一下,这事到底是真还是假。后来我们找到了这个叫秦清的人。”
沐云菲眼睛睁大:“他能飞?就靠身体?不是装备?”显然沐云霏,虽然刚才听雕鹏讲过秦清的一些事,只是现在他当着钱老的面,还是需要表现出一点无知的样子。
钱老点头:“是的。当时我们一开始也不信,以为是某种轻型喷气背包。但他给我们做了一场飞行演示,直冲云霄,在空中盘旋停留,甚至能倒飞。他说那不是科技,而是‘术’。不过我们后来用最先进的测量设备分析,推测他使用的能量……接近真空零点能。”
钱老环视了一圈众人:“你们可能没听过这个词,所谓‘零点能’,是量子力学里的一种极微弱但理论上无限的能量。如果真能被人操控,那就意味着能不靠任何燃料地持续供能。”
“后来在秦清的帮助下,我们成立了特别实验室,代号502所。几年后,它被并入一个更大的体系——749局。我们想从秦清身上学到更多,但他后来突然消失了,像来时一样神秘。”
钱老说着,轻叹一声:“之后全国掀起气功热,什么会飞的、能隔空取物的,全出来了。但一个能证明、能复现的都没有。除了秦清,一个也没有。”
郭芙听到这儿,心中微动。已然明了,这些人此番来,目标并不单是沐云菲,而是那段“飞行视频”背后可能蕴藏的科技秘密。而小青,恰恰就是第二个能“复现”的人。
她扫了一眼沐云菲,沐云菲也正看她,两人心有灵犀地没有说出秦清的事,只是顺着话题继续问:“那……749局后来呢?”
钱老微笑着点了点头:“还在,只不过早已不对公众开放了。我们一代人老去,换了一代又一代研究员,但那道题,至今没有解出来。”
“直到昨天晚上,我看见你飞过西湖——”他看向小青,眼神中带着一种混合着震撼、尊重和渴望的情绪,“我就知道,也许时代,又要变了。”
钱老就这样看了看小青,又看了看沐云菲,眼神深邃如海,像是在推演一盘看不见的棋局。
到了他这种身份和年龄,很多事情并不用问得太明白,仅凭直觉和细节便能推断出八九分。他早就看出这个气质超凡、身穿青衣的女子,并非常人,那股沉静中暗藏锋芒的气息,与几十年前那个叫“秦清”的男人如出一辙。
她能现身在沐云菲家中,说明两人之间有着某种程度的信任与联系。钱老心中早已有了打算——这女子的来历不重要,她的过往也不重要,关键是,她是不是愿意协助749局,继续完成那桩尚未完结的伟业。
于是他不动声色,静待沐云菲开口。
但沐云菲却一言未发。
她当然明白钱老的意图,却实在无法替小青做主。她和小青不过萍水相逢,甚至还是昨夜危急时刻才被救下的。这份恩情,她记在心里,但也正因为如此,她不愿拿小青来“偿还”
钱老坐在沙发边,端着那杯还未凉透的热茶,目光在小青与沐云菲之间来回打量。尽管他语气温和,整个人却仿佛盘坐在一盘早已设好的棋局中,等待对方落子。
小青坐在不远处的藤椅中,身形笔挺,一袭青衣像是清晨湖面的水色,透着几分古意与寒气。她正低头细细剥着手中橘子,指尖修长,动作缓慢,仿佛并未将屋中之人的目光放在心上。
沐云菲却显得不太自在,她低头抿着唇,手指不断搓着膝盖上的衣褶。她当然明白钱老想要什么——一个承诺,一个合作的可能性。但她无法替小青说话,更不敢擅自做主。她抬头看了看小青,却发现对方正微笑着回望自己,那眼神里竟带着几分促狭与慵懒,仿佛在说:“你要是张口,我就走人。”
就在这僵持的气氛中,别墅外院传来几声脚步声,沉稳有力,不带半分犹豫。
“咔哒。”一声门锁轻响,大门被缓缓推开。
秦清走在前头,还是那身略显陈旧的灰色风衣,内衬是黑色高领,头发有些凌乱,额前几缕随风微扬。他的神情温和却不失警惕,目光一扫,便将屋内的所有人和局势尽收眼底。雕鹏紧随其后,神色沉稳,双手插在风衣口袋中,一言不发。
他们并没有按门铃——因为院门大开,张叔与一众军方人员正围在庭院里说话,整座别墅已然被一层无形的气压所包裹。走进客厅那一刻,秦清就意识到,沐云菲这边出事了。
钱老原本还稳坐在沙发上,但这一刻,他仿佛被某种力量抽空了全部冷静,双手一抖,几乎要将茶杯洒落在地。他缓缓起身,步伐微颤,眼中泛起激动难掩的光。
“秦清……”他喃喃了一句,声音仿佛卡在喉咙,像是久旱逢甘霖,又像是一瞬穿越了半个世纪的时光。
“……真的是你?秦清?”
那双历经风霜的老眼里,居然闪着几乎不敢置信的水光。他缓缓走近两步,颤着手指指着秦清,声音激动得几近破音。
“你……你居然……一点都没变。你还是……那么年轻……”
秦清站在门口,略微一笑,那笑容带着些熟悉的洒脱与倦意。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却温和。
“钱叔,好久不见。”
简短的一句问候,却像是暮色中燃起的一点烛火,照亮了钱老眼中那层久违的激动。他一时怔住,随即猛地站起身,双手紧紧握住秦清的手臂,仿佛唯有这样的触感,才能确认眼前这个人真的回来了。
“这些年……你到底到哪去了?”钱老声音微颤,话音中透出难以掩饰的情绪波动,“我们一直在找你,一直在找你啊。”
秦清嘴角勾起一丝温和的笑意,语气却依旧淡淡的,“还能去哪呢?当然是去走自己的路了。”
钱老听了这话,眼神一滞,深吸了口气,又试探般地问了一句:“那现在呢?你的事……都处理完了吗?”
“还没。”秦清语气仍然平静,“但接下来,我还是会继续走我的路。”
这句话一落,屋内忽而静了一瞬。钱老垂下眼帘,坐回椅子中,掌心缓缓放在膝盖上,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才开口:“秦清……国家现在虽然富裕了,但也只是表面而已。我们依旧四处环敌,百废待兴。你是亲眼见证过那些年的人,难道你就真的打算撒手不管了吗?”
屋内的灯光洒在秦清的侧脸上,他神色如常,只是走近一步,抬手轻轻拍了拍钱老的肩膀,就像晚辈安慰一位倔强长辈那般。
“钱叔,重建国家也好,重建世界也好,那是你们的使命。”他说得从容,“不是我的。”
“人和人不一样。”他看向窗外那片暮色苍茫的天,“有的人,天生适合扎根一地,为这片土地奉献一生;而有的人,注定是浪迹天涯的行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自己的选择、自己的归宿。”
秦清转头看着钱老,神色温和,却带着无法动摇的决然:“道门讲究一个‘缘’字。我和你们之间的缘分,早已尽了。强求不得。”
钱老低垂着眼,双手交叠搁在腿上,指节微微泛白。他沉默良久,才像是从记忆的泥沼中抽身而出,轻轻点了点头,缓缓叹道:
“哎。。你说的对,是我年纪大了,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了。”他的声音低沉而苍老,却异常清晰,“我们是这片土地上的花草树木,总想着在泥土中扎根生长。而你……你是天上的鸟儿。鸟儿无论栖息多久,终究是要飞走的。”
钱老说完那句“鸟儿终究要飞走”的话,本想再添几句轻松的调侃,没想到秦清却忽然神色郑重,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你活不了几个月了,钱叔。你的寿命,差不多就到这了。”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连刚刚还在偷偷吃饼干的陈灵都停下了动作。
钱老却没有丝毫惊讶,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低声一笑,慢悠悠地说道:“你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神算子啊……一眼就看穿我。”
他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胸口,语气淡然,“肺癌晚期,扩散了,没得治。我早就知道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沐云菲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忙起身走到他身边,眼圈泛红地握住钱老的手:“怎么会这样……钱老,我认识国外很有名的肿瘤专家,我可以联系他们,我出钱,一定能治好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