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发动,卷起一阵雪尘,朝着长白山深处驶去。
而那辆之前嚷嚷着不平的民用越野车,此刻却像被人抽去了脊梁骨一般,几个人站在寒风中,神色尴尬又无奈,谁也不敢再说一句话。
他们心里很清楚,有些人是他们根本得罪不起的。
一行人坐着吉普车,沿着盘山公路继续向上行驶。
雪后的山路显得格外寂静,车轮碾过厚厚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又行进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片隐约的建筑。
雕鹏眯眼望去,只见半山腰处,坐落着一座规模不小的边防站。楼房错落有致,四周竖着高高的铁丝网围栏,院内还能看见几棵光秃秃的老槐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比起山下那些散乱的村落,这里显得格外整洁而有序。
吉普车缓缓驶入边防站大门,一名年轻的哨兵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林然微微颔首示意,随后便将车停在了休息区外。
下车后,张叔环顾四周,脸上露出一丝感慨的神色。
“变了啊……”他叹了口气,指着不远处的几栋新楼房对郭芙他们说道,“以前咱们守在这里的时候,连个像样的屋子都没有,就一间漏风漏雨的破木屋。天一黑,全靠火堆取暖,一下雪就得半夜去铲门口积雪。”
他说着,眼眶似乎微微有些发红。
林然笑了笑,接过话头道:
“张连长,时代不同了。那时候咱们国家穷,连补给都紧巴巴的,别说楼房了,一袋粮食都得分着吃。现在国家强大了,咱们这些驻守边疆的人,待遇也跟着提升了。房子有了,暖气有了,蔬菜也能自己种了,再也不用天天吃咸菜了。”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张叔的肩膀,笑意中透着几分自豪。
“这变化,都是咱们当年苦过来的兄弟们,一点点打下的基础啊。”
张叔听了这话,咧嘴一笑,豪气顿生,道:“好!这苦没白吃!”
说话间,林然已经带着他们走进了边防站的小型休息楼。
暖气扑面而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没多久,一个身材壮实的厨师长便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饺子走了进来。
饺子香气扑鼻,面皮微微泛着光泽,看得人食指大动。
张叔见了,连忙摆手道:“这可不行,这里补给困难,饺子都是留着过年吃的宝贝啊。咱们只是路过,哪能动你们的年货。”
林然哈哈一笑,摆摆手道:
“张连长,您就别客气了。现在条件好了,国家的运输队每周都会来补给,面粉、肉、油都有专门调拨。蔬菜嘛,是我们自己的大棚种的,虽然产量不大,但也够改善生活了。”
他说着,还特意指了指窗外隐约可见的一片塑料大棚。
“你们看,那边就是我们的小菜园,冬天也能种点绿叶菜。饺子馅里的韭菜和白菜,就是咱自己种的,新鲜得很。”
张叔听了,心中既欣慰又感慨,连连点头。
雕鹏和郭芙也跟着落座。
郭芙捏起一只饺子轻轻咬了一口,只觉得皮薄馅鲜,汤汁浓郁,竟比她在城里吃过的任何一家餐馆的饺子还要好吃。
饺子热气腾腾,香气缭绕在整个休息室中。
郭芙吃着吃着,忽然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滴在了白瓷碗沿上。
张叔正拿着筷子,看到这一幕顿时一愣。
跟着郭芙这些年,他只见过郭芙笑,见过她生气,见过她无数次强势霸道的模样,却从未见她落过泪。
一旁的林然也看见了,还以为她被烫着了,连忙吩咐炊事班的战士去打凉水。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凝滞。唯有雕鹏,像是早就察觉了什么。
他缓缓放下筷子,伸手轻轻拍了拍郭芙的后背,动作温柔而有力,像在给她安慰和支撑。
雕鹏抬眸看向张叔和林然,微微一笑,声音低缓却带着莫名的沉重:
“她没事,不用担心。”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她只是想家了。”
张叔微微一怔,面上露出疑惑之色。
想家?可是郭芙一直住在雕家的别墅,衣食无忧,怎么还会突然想家?那里不就是她的家吗?
张叔正疑惑间,就听到郭芙声音低低地响起。她放下筷子,缓缓抬起头,眼眶微红,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像是想掩盖自己的情绪:
“我……想我娘了。”她这句话出口,带着一股让人心酸的脆弱。
张叔这才恍然大悟。细细一想,他跟在郭芙身边这些年,的确从未见过郭芙的父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起初只以为郭芙的父母或是因事常年在海外,或是因病早已不在人世。
如今听到这话,张叔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被万众瞩目的女孩,其实也有着深藏心底的孤独与思念。
他张了张嘴,想安慰几句,却又觉得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屋内安静了片刻。
雕鹏看了看郭芙,又看了看张叔,收敛了眼中的情绪,道:“张叔,我们还是尽快赶到那个庙里看看吧。”
张叔一怔,随即明白了雕鹏的意思——让郭芙转移注意力,不再沉溺在悲伤之中。
于是,他迅速调整了心情,转向林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