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开口了,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风雪中的沉木在低语。
他缓缓说道:“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鬼故事,只是件……至今想起来,还是让人心里发毛的事。”
火光跳动着,映出他眉宇间浓重的阴影。
“那年,我们连队驻扎在东北边防,正是寒冬腊月,气温零下三十度,整个营区冻得像铁板。战士们轮流换防,都盼着回家过个年,谁知就在腊月二十八那天,上头突然下了命令。”
“老张,都快过年了,这些考古队怎么还要上长白山考察啊?”连里的副连长林然,一边整理装备,一边忍不住嘟囔。
我当时正在给枪支打油,听了这话,只是摇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上头只说,这次任务极其重要,要求全副武装,咱们连一百二十人,全体随行,不得有失。”
张叔说到这里,顿了顿,喝了口啤酒,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正说着呢,一个士兵推门进了屋,是小杨——咱们连里最熟悉长白山地形的兵。”
“小杨站得笔直,敬了个礼,说:‘张连长,我听说咱们要上山执行任务?’”
“我看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他的意思,就告诉他:‘你的请假条,是在任务下达之前批下来的,所以不用去了。连里已经安排了轮班战士顶上。’”
“小杨明显还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敬了个礼,退了出去。走时步子沉沉的。”
张叔叹了口气,继续道:“等小杨走后,林然有些不解,凑过来低声问我:‘小杨是我们连里最懂地形的,这种天气,这种任务,你怎么不让他随行?’”
“我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他母亲病了。’”
“林然也没再多说。他懂,我们这些驻边疆的兵,彼此都有点默契,心里有根弦,知道什么时候该硬,什么时候该软。”
火光中,张叔的脸庞显得格外坚毅。
“不过,林然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小声问了句:‘既然是跟考古队上山,为什么要全副武装?每人不仅背步枪,还配了120发实弹,上头这是怕遇到什么?还是去打仗的?’”
张叔微微一笑,声音沉稳:“我告诉他:‘打不打仗我不知道。上面的命令,只让我们准备齐全。他们没说理由,我也没问。咱们只需要执行,别问不该问的事。’”
火苗跳了一下,一阵山风吹过,篝火边的影子拉得老长。
张叔抬起头,看了眼星空,又低头续了一杯啤酒,似乎在酝酿着更沉重的话题。
张叔捧着酒瓶,低头沉默了片刻,炭火映着他满是风霜的侧脸,仿佛连呼吸也变得迟缓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哑而凝重: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
“毕竟人多,考古队二十人,加上我们随行的一百二十名战士,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长白山。每个人全副武装,警觉性拉到了最高,毕竟心里多少有些忐忑,总怕遇到什么意外。”
张叔轻轻笑了一下,笑意中却带着淡淡的压抑。
“长白山上一直流传着雪巨人的传说,说山林深处藏着不属于人类的巨影,会在大雪封山时出没。”
“但我们一路上……真的很顺利。顺利得让人心里发毛。”
“没遇到传说中的雪巨人,也没遇到过任何野兽。事实上,雪线之上静得出奇,除了风声,连一只鸟都听不见。”
“战士们紧握着步枪,一路护送着考古队,在白雪皑皑中穿行,脚步声和心跳声都异常清晰。”
张叔顿了顿,眼神沉了几分。
“后来我们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处隐秘在山脊断层中的遗迹,看起来像是某种……庙宇残骸。考古队的人在那儿停留了三天三夜,我们负责驻守警戒。”
“这三天里,也没发生任何意外。夜里守夜的战士没看到什么怪物,枪一发也没打出去。”
“然后我们护着他们原路返回。”
他说到这里,炭火突然“啪”的一声炸开了一粒小火星,跳落到地上,众人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张叔声音微微压低:
“就这么一路风平浪静,直到……我们回到驻扎点。”
他慢慢抬起头,眼神在郭芙、雕鹏、陈灵几人脸上扫了一圈,声音如石子坠入深井般低沉:
“那一刻,我就感觉哪里不对劲了。”
“清点人数的时候,我拿着名册,一个一个核对下来,竟然发现……”
他伸出手指,轻轻在空气中一点。
“我们连,只剩六十个人。”
炭火跳动,空气仿佛凝滞了。
陈灵瞪大了眼睛,下意识问道:“六十个?不是应该有一百二十个士兵吗?”
张叔轻轻点头,目光无比沉静。
“没错,本该有一百二十个士兵。但回到驻扎点时,只剩下六十人整整齐齐站在那里。”
“而且更诡异的是——”
张叔微微倾身,压低声音:
“除了我以外,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少了六十人。”
“林然,其他的士兵,甚至考古队的人,全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们连本来就只有六十人出发,六十人归来。”
郭芙屏住了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衣角。
张叔看着远处山下灯火点点,沉声道:
“我当时疯了一样地找了营地记录,调了通讯日志,甚至调了行军图,可不管我怎么查,所有记录上,都只写着我们连是半个连队的编制,是实打实的六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