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批人激烈争吵后各自离去,梦中的宫门人都不禁心生焦虑,尤其是月长老,更是心急如焚。
继宫鸿羽之后,他有幸成为了第二个亲眼目睹自己尸体和丧仪的人,而且也分别在云之羽和薛宝珠的世界中,看了两遍这样的场景,这怎么能让他不着急?
他失去了平日的慈祥,吹胡子瞪眼地盯着上官浅为宫尚角磨墨,这两个人又罗里吧嗦地讲了一大通月桂啊胜利啊什么的鬼话,令他愈发不耐,拍案而起,怒声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儿卿卿我我!还不赶紧把这个无锋给我抓起来!”
宫远徵在一旁低声嘟囔:“急什么,我哥不是已经在查了吗?都是上官浅在这儿耽误他办事”
月长老的眼神还未及瞪过来,宫尚角的手已在桌下轻轻敲了敲弟弟,示意他噤声。
他这口气还未咽下,转眼又见宫子羽与云为衫亲昵调笑,口中“阿云、阿云”地唤个不停,甚至还被她看见了背后的刺青经文。
月长老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直直向后倒去,吓得一旁的花长老和雪长老慌忙上前搀扶。
见他身后的前任月公子依旧是那副心如死灰的枯槁模样,众人一时无措,只得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宫远徵。
在梦里晕一晕有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他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醒过来了呢~
宫远徵心里虽这么想着,手上却还是诚实地为月长老把了把脉。
“月长老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情绪激动才昏了过去,放平身体休息片刻就好了。”他淡淡说道。
见他并无大碍,众人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光幕之上。
花公子疑惑地皱起眉头:
“为何左右两边的故事会如此不同?虽然月长老同样去世了,可方式却完全不一样,而且,右边画面中,徵宫的侍卫也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紫商揪着袖子愤愤道:“还能是谁?肯定是上官浅和云为衫在背后搞鬼!新娘没进宫门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她们一来就出了这么多乱子!”
她越说越恼火,忍不住狠狠捶了宫子羽一下:“还有你这个笨蛋,什么事都往外说!连自己练的什么心法都敢告诉别人,你看看她满嘴都在说谎的样子,真是气死我了!”
“哎哟轻点!”宫子羽摸着自己的手臂,“画里面的那个我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嘛,知道了肯定不说”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很是心虚。
宫尚角闭了闭眼睛,打断了姐弟间的打闹:“月长老之死最大的区别在于,左侧画面中的我和远徵弟弟,并未怀疑雾姬夫人。”
祠堂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听着他的推断。
宫尚角接着说:“云为衫和上官浅不可能让月长老深夜单独去见,而死去的月长老被无名以如此手段羞辱,目的不仅是为了威慑,更是为了挑拨羽宫和角宫的关系。”
“这一目的,在右边的画面中也有所体现——那就是杀死徵宫侍卫,制造出两败俱亡的场面。”
“可问题是,那个隐藏在宫门中的‘无名’,为何会知道远徵弟弟在雾姬夫人身边安插了暗中监视的人手?”
他目光陡然一厉,直直看向宫鸿羽,让他默默地咬紧了牙关。
宫尚角:“一种可能是,他一直在暗中和雾姬密切往来,所以发现了暗哨的窥探;而另一种可能是,雾姬就是无名。”
“执刃大人,你与雾姬相识共处二十余年,难道对她的身份一无所知吗?”
宫尚角忠于宫门这个概念,将族人的血脉与安危置于首位,这一点甚至超越了服从执刃的命令。因此,他毫不避讳地当众点出了疑点。
一时间,祠堂内的气氛骤然凝重,所有人的思绪都不约而同地回到了第一个晚上先祖给出的判词。
——执刃和月长老包庇无锋刺客,导致情报外泄,选亲之秘传出,引得外敌入侵
这一刻,宫鸿羽也想和月长老一样昏过去了。
宫子羽慌乱地看着父亲和宫尚角,出声辩解:“也可能是无名想要对姨娘下手,才暗中关注她”
宫尚角厉声:“可雾姬并没有死,无名没有在杀死侍卫后直接杀死她,他的下一个目标,始终都是月长老!”
宫子羽还想再说,却被宫鸿羽抬手制止。他神情沉重地站起身,面对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二十年前,雾姬的确是来自无锋的魅阶刺客。”
尽管众人心中早已有所猜测,但听到宫鸿羽亲口承认,祠堂内依然一片哗然,震惊与难以置信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宫鸿羽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悔意:
“我与月长老轻信了她投诚的谎言,庇护她在宫门生活,却不想,她心中仍忠于无锋,犯下桩桩血案,这一切,皆是我与月长老之过。”
他始终低着头:“待明日醒来,我会休弃雾姬,按照宫门规矩严加处置。同时卸下执刃之职,传位于尚角,余生禁居后山。此责此过,我愿一力承担。”
宫门一般会怎么处置无锋?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看着雾姬去死了。
一片死寂之中,宫远徵的冷笑的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眼角通红,语气讥讽:
“承担?我父亲的死,尚角哥哥父母和朗弟弟的死,你要如何承担?一句认错就过去了吗?”
雾姬多年前就混入了宫门,那当年江南霹雳堂入侵的事情,她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而知道了这一点的宫鸿羽,居然还将这个女人娶为了侧室,让她养育宫子羽?
这是他宫鸿羽说原谅就能原谅的东西吗!
他果断起身来到宫鸿羽身前,一拳头挥了出去,倒下的却是宫子羽。
他扑过来护在父亲身前,从未如此无助地抬头看着以往的对头:
“父亲只是信错人而已,那些坏事未必是姨娘做的,我们不是还没有见到她下手的场面和证据吗?宫远”
话未说完,宫远徵又一拳揍到了他的脸上。
宫子羽没有反抗,宫紫商也呆坐着,目光茫然地看着他们。
两位长老被一个又一个的大雷轰的人都麻了,最终还是雪重子于心不忍,出手拉开了两人。
他神色极为复杂,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奈地说:
“够了,宫远徵。等明日醒来后,再正式在大殿之上处理这些事吧。我们如今能提前预知这些祸事,已是幸运。”
顿了顿,雪重子抬眼看向众人:“不管如何,故事还在继续,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