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不紧不慢地抚了抚鬓边发簪，嘴角轻哂，扭动着细腰往大门走去。

………

马车轱辘驶过，压出吱吱呀呀的响声，被沿街来往不绝的吆喝声覆盖。

仔细一听，当中还夹了个清脆的青年声：“嫂嫂，你给我哥买这么多衣裳，他根本穿不过来。”

“你想想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哥有三百天都穿官服，剩下几十天，再分四季，也就穿个十来天，这不纯纯浪费钱吗？”

“我就不同了，我……”

徐小满话还没说完，背后凉意愈加浓烈。

回头一看，便见肖辞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正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脖子一缩，下意识往颜衿身旁躲：“我哥不是在试衣吗？他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颜衿嘴角微微一抽：“你同我说话的时候，他就站你背后了。”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徐小满挤了个眼色，神色恹恹道，“这下要完了。”

“哥，你听我解释……”

令人意外的是，这一次肖辞竟然破天荒地没有计较，反而极其大方地纵容徐小满胡说八道，还给他买了好几身新衣裳。

不多时，几人逛完成衣铺子，又融入闹市中。

徐小满忽然看到了什么，双眼发亮，伸手指着不远处颗颗圆润又饱满的果子，乐呵道：“嫂嫂，你要不要吃糖葫芦？”

冷不防被问及的颜衿愣了一瞬。

印象里，糖葫芦是用盛京特有的山楂和蜜糖制成，春生白花，夏结绿果，酸中含甜。

但江南由于气候原因，并不能种，是以小时候所食的山楂，全由北方运来。

哪怕经过长途跋涉，果子早已失去最佳的品尝风味，但她依然爱吃。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要不要吃糖葫芦？

但心里不知想到什么，视线从一片红得诱人的果子慢慢移开，声音勉强平静。

“我不吃甜食，你给他们买就好。”

徐小满点头，十分熟练地无视肖辞，甚至连问都没问，大大咧咧地拔下两串糖葫芦，一串递给花楹，一串自己留下，还边嚼边感叹一声。

“果然是小爷的最爱，真好吃。”

花楹觑了他一眼：“这世上难道还有徐大哥不爱吃的东西？”

“有啊，我不爱吃药。”徐小满又咬下一颗，一本正经地说，“那玩意苦得要命，谁会爱吃？就算给我十包蜜饯，我也不会吃的。”

花楹：“………”

算你厉害，当她没问。

肖辞立在一旁，鲜少开口说话。

忽然听到什么，原先落在身旁女子身上的目光，一瞬定在她微微垂下的长睫上。

风轻轻拂过，带起她耳边的那缕发丝，一下一下摩挲着那张白得可怜的脸蛋，看得他心里头好像被灌了一大碗冷醋，酸酸涩涩的。

他没有多想，直接掏出银钱，递到卖糖葫芦的大叔手中，伸手拔下一串。

一簇红影忽而从侧方探来，携了淡淡的冷香，颜衿山眉微讶，下意识抬头看去。

便见男子嘴角微扬：“没有人天生爱吃甜食，尝尝。”

她睫毛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垂眸望着那串果子，一动不动。

有多久没吃过糖葫芦，说实话，她记不太清了。

或许只是短短两年，亦或者三年、五年，甚至更久……

“倾倾？”一声轻唤，唤回了颜衿游离的神思。

青年低下头，眉眼生出几分温柔，继续道：“你说甜会让人忘本，会让人沉迷享受，乐不思蜀，但我说，甜亦能让人对未来充满憧憬。”

这番话颜衿听着耳熟，这才想起，这不是她在游船上随口胡诌的谎话吗？

没想到肖辞还记得。

他把糖葫芦又往前递了递：“尝尝。”

女子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要接过的动静，攥着衣裙的手越发紧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