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里弥漫着潮湿发霉的气味,墙面斑驳脱落,露出暗红的砖石,仿佛凝固的血迹。
姜夔蜷缩在角落,身上的长衫早已褶皱不堪,散发着酸臭。阳光艰难地穿过头顶那扇狭小的铁窗,在地面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柱,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疯狂舞动,像是他此刻混乱又无助的思绪。
他的目光空洞地望着那道光柱,脑海中却全是千惠子的模样。
上次见面时,千惠子明显变瘦了,原本圆润的脸颊凹陷下去,眼窝也深陷,整个人憔悴得让人心疼。
想到这,姜夔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心中涌起一阵酸涩。
昨天,当千惠子说想要把他被抓的消息告诉父母亲时,姜夔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 “决绝” 拒绝了。
他强装镇定,找了个理由:
“不想让父母亲为我担忧难过。”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处境有多危险。
千惠子哭着说 “竹井君,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时,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那模样让姜夔的心都要碎了。
他只能强颜欢笑,安慰道:“你就在家好好休息。相信我,过几天他们肯定会放了我。”
然而,这份短暂的温情很快被打破。
中村雄二和美由纪走了进来。
中村雄二脸上挂着嘲讽的笑,阴阳怪气地说:“嗬,你们俩可真行,硬是把羁押所变成情侣酒店了。” 姜夔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而是直视着中村雄二的眼睛。
“中村大尉,我猜你们迟早会放了我。”
中村雄二嗤笑一声:“你太乐观了吧,竹井教授?稻森实验室被人放火焚毁,这可是天大的事,哪有这么简单,事情没个眉目,就把你放了?”
姜夔毫不退缩:“不信你等着瞧。”
之后,中村雄二转头问千惠子:“千惠子小姐,你舍不得走吗?” 千惠子看了姜夔一眼,眼神中满是不舍:“我还想再待一会儿。”
但最终,美由纪结束采访,还是将千惠子带了出去。千惠子离开时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深深刺痛了姜夔的心。
“哐当” 一声,沉重的铁门被粗暴地推开,刺耳的声音打断了姜夔的回忆。
他扭过头,看到高桥圭夫和中村雄二一起走了进来。高桥圭夫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语气看似轻松:“竹井君,下午好啊!” 姜夔坐直身子,开门见山地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放我。”
高桥圭夫向前走了两步,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你只要说实话,我马上就放了你。”
姜夔眉头微皱,语气坚定:“你们很清楚,稻森实验室失火的事,真跟我没有关系。这就是实话。”
高桥圭夫冷笑一声,话锋一转:“好吧!我们说说电台的事。”
姜夔一脸疑惑:“什么电台?”
“准确的说,叫无线电发报机。说说,你一共装配过几部电台?” 高桥圭夫紧盯着姜夔,目光如炬。
姜夔心中一惊,但表面上仍保持镇定:“大概五、六部吧。我已经跟你说过,我的学生都会安装。”
高桥圭夫不耐烦地摆摆手:“不说你的学生,就说你!你只要告诉我,你装的无线电发报机,现在在什么地方,我马上就放了你。”
姜夔心中快速盘算着,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高桥中佐,你说的话算数?” 高桥圭夫拍着胸脯保证:“绝对算数。”
姜夔沉默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我带你去。”
高桥圭夫大喜过望,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伸手做出请的姿势:“竹井教授,请!”
姜夔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跟着他们走出囚室。他不知道,这一去,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但他更清楚,自己绝不能轻易让敌人得逞,必须要为自己,为那些信任他的人,争取一线生机。
新闻部内,老式吊扇发出令人烦躁的 “吱呀” 声,却驱不散闷热。
美由纪满脸乌云般的不高兴,猛地推开玻璃门,高跟鞋重重砸在地板上,径直走到刘简之对面,一屁股坐下,震得桌上的钢笔都跳了跳。
她胸前剧烈起伏,发梢还沾着外头的暑气,和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泛红的脖颈。
刘简之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见过高桥中佐了?”
“嗯。”
美由纪气呼呼地吐出一个字,指甲在桌面划出刺耳的声响,“高桥中佐还是想阻止我们如实报道。要我们帮他宣传,稻森死于不慎失火。”
她模仿着高桥圭夫傲慢的语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朝仓那边呢?”
“也一样。”
美由纪烦躁地撩开额前的碎发,眼神中满是不甘,突然想起什么,急切地问:“我的稿子呢?”
“在我这儿。” 刘简之拉开抽屉,取出那叠稿件。纸张边缘被他反复摩挲得发毛,可见他对内容的重视。
“给我。” 美由纪伸手就要抢,动作带起一阵风,将桌上的便签纸吹得哗哗作响。
刘简之握着稿件没松手,眉头微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想怎么样?”
“这份稿件我要留着。”
美由纪的声音斩钉截铁,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发泄在这几个字上。
就在这时,田山木原匆匆走进来,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他将一封信递给美由纪,信封上的字迹工整得有些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