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圭夫开着车,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的 “咕噜” 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面的刘简之家,见卧室的灯光还亮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疑惑,脚不自觉地踩下刹车。
车稳稳停下,高桥圭夫走下车,朝着刘简之家的方向走去。
路过刘简之的汽车时,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汽车引擎盖。金属表面冰凉一片,没有丝毫发热的迹象,这让他眉头微微一皱,心中的疑虑更甚:这么晚了车却没开过,他们在家做什么?
悄无声息地走到刘简之家门口,高桥圭夫将耳朵紧贴在门上,屏息凝神地偷听着屋内的动静。
屋内一片死寂,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这种反常的寂静,反而让他愈发觉得不对劲。
他又轻手轻脚地挪到窗户旁,眯着眼从缝隙里朝里观望。屋内光线昏暗,只有孟诗鹤的画室透出暖黄的光,灯光下,一个背影正在画架前专注地作画,手臂不时抬起落下,似乎沉浸在创作之中。
高桥圭夫刚想仔细观察,一道刺目的亮光突然照在他脸上,晃得他眼睛生疼。
“谁?” 一个沙哑的女声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夜里炸响。
高桥圭夫猛地转过头,只见不远处八木家的门大敞着,八木太太站在门口,眼神警惕地盯着他。被当场撞破行藏,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既觉得尴尬,又担心在屋内的佐藤彦二听见动静。于是强装镇定,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连忙朝着八木太太走去。
“八木太太,这么晚了,还在干活儿?”
高桥圭夫故作轻松地问道,声音却有些发虚。
八木太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不干,休息了!您怎么不敲门啊,佐藤君和佐藤太太都在家呢!”
高桥圭夫心中一紧,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微笑:“是吗?太晚了。我怕惊醒佐藤太太,还是明天再说吧。” 他在心里暗自思忖,既然佐藤夫妇都在家,那应该没什么异常?
“晚安,高桥君!” 八木太太说完,便转身走进屋子,“砰” 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都在家?” 高桥圭夫喃喃自语,反复琢磨着八木太太的话,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转身朝着自己家走去。
而此时,宋春萍和李香香正手持手枪,屏住呼吸,躲在门后。
她们透过门缝,紧张地注视着高桥圭夫的一举一动。见他转身离开,两人才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他怎么回来啦?是不是刘简之他们的行动没有成功?” 李香香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担忧。
宋春萍皱着眉头,眼神中透着思索:“如果没有成功,高桥圭夫应该带人围上来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枪的握把,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正说着,只见高桥圭夫又从屋子里快步走了出来,坐进车里,发动机轰鸣声响彻街道,车子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街口疾驰而去。
宋春萍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刘简之他们应该是成功了!”
“太好了。” 李香香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同伴的信任 。
宪兵司令部的走廊里,刺目的冷光,照得墙壁上的阴影随着脚步摇晃。
高桥圭夫刚把沾着夜露的军帽挂上衣架,办公桌上的电话便突兀地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惊得他手指微微一颤。
电话那头,石野相原的声音裹着压抑的怒火:“来我办公室一下。” 短短几个字,像冰块一样砸在高桥圭夫心上,他立刻意识到,大九儿岛的事情恐怕又有了变数。
推开石野相原办公室的门,石野相原正背对着门站在窗前,身影被月光勾勒出冷硬的轮廓,脊背绷得笔直,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听见脚步声,他猛地转身,桌上的文件被带起的风掀起一角,露出几行被红笔重重圈画的字迹。
“大九儿岛不去了。”
石野相原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参谋本部要求清理一切痕迹,封锁消息。”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高桥圭夫的心脏上。
“是。” 高桥圭夫应道,目光扫过石野相原紧蹙的眉峰和眼底的血丝,心中已然明了。
北村禄郎这次的失职堪称灾难,但涉及帝国不可告人的病毒战计划,参谋本部自然要顾全大局,那些惨烈的伤亡、被焚毁的实验室,恐怕都要成为被掩埋的秘密。
“这事…… 就这么算了?” 高桥圭夫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
他想起电文里描述的惨状,14 条人命、化为灰烬的科研成果,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抹去,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石野相原猛地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水杯里的水溅出几滴:“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把帝国计划开展病毒战的事,搞得全世界尽人皆知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狠劲,眼中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痛苦和无奈。
高桥圭夫挺直脊背,大声应 “是”,脚跟并拢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格外清晰。
退出房间时,他看见石野相原那张脸忽明忽暗,满是疲惫与挣扎。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几名军官正围坐在会议桌旁,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武田泰一率先站起来,眉头拧成一个结:“高桥中佐,不看看现场,我们怎么破这个案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急和不解。
高桥圭夫摘下手套,重重地拍在桌上。
“不管怎么说,竹井教授是唯一在出事前上过岛的人,他有重大嫌疑。明天上午,石野大佐将亲自主持案情分析会,你们各自好好准备。”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眼神锐利如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