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三分钟 9 点。” 孟诗鹤低头看了眼怀表,快速答道。
“周沪森,你们俩有 10 分钟时间吃饭,我去砍根竹子。”
刘简之说完,他将内胎放下,转身离开。
孟诗鹤走到程振奇面前,伸手推了推他:“快去吃东西。” 接着,他从程振奇手里接过狙击步枪,单膝跪地,眯起眼睛瞄向实验室方向。
银座电影院内,暖黄的壁灯渐次熄灭,黑暗如潮水漫过座无虚席的影厅。银幕上光影流转,姜夔与鹤见千惠子紧挨着蜷在最后一排,茉莉香混着放映机轻微的嗡鸣,在狭小空间里交织成暧昧的网。
牧野智久藏在立柱投下的阴影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枪柄。两个宪兵像两尊沉默的石像分立两侧,他们的目光穿过晃动的人头,死死钉在后排那对亲昵的身影上。眼前这个举止优雅的竹井教授,戴着金丝眼镜的模样,实在与他想象中机敏狠辣的中国特工,判若两人。
姜夔垂眸掩住眼底的冷意,余光瞥见角落里那三道如芒在背的视线。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搭上千惠子肩头,指尖却在她耳畔轻轻画圈,看似调情,实则数着秒针。半小时前,他故意在百货公司橱窗停留许久,任由那抹黑色身影若即若离,此刻终于能按计划行事。
当银幕上的枪战声震得座椅发颤时,姜夔突然起身,皮鞋踏过台阶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突兀。牧野猛地挺直脊背,见姜夔正朝着侧门走去,磨砂玻璃透出的冷光将他的轮廓切割得支离破碎。“跟我走!”
牧野压低声音,带着手下贴墙靠近厕所,侧耳倾听。
十分钟过去,门缝里始终没有动静,牧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猛地踹开虚掩的门 —— 姜夔正巧握着门把手,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
“牧野中尉?你们也看电影?” 姜夔故作惊讶,指尖还沾着水珠。
“是…… 是啊。” 牧野的喉间像卡着块碎玻璃,看着对方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突然觉得自己像被猫戏耍的老鼠。
“我买到的是最后两张票。你们……”
“我们从黄牛手上买的票。” 宪兵的回答生硬得像块铁板。
姜夔转身时,风衣下摆扫过牧野的膝盖。那道背影消失在转角的瞬间,牧野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僵立在原地,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仿佛要冲破胸腔。
宪兵司令部的反情报课办公室,高桥圭夫盯着墙上的几张嫌疑人画像沉思。他已经保持这种姿态有半小时之久。勤务兵送来的便当早已凉透。
“中佐,您压力太大了。” 中村雄二试图打破僵局,却被高桥圭夫抬手制止。
叮铃铃
电话铃声骤响,惊得众人浑身一颤。
武田泰一冲过去接起,听筒里传来牧野悠闲的声音:“竹井教授正在跟千惠子在银座电影院看电影,一切正常!”
“继续跟着!”
高桥夺过电话筒命令道。
程振奇三两口扒完最后一口冷饭团,将饭盒往身后一丢,伸手从孟诗鹤手里接过狙击步枪。
他单膝跪地,枪托稳稳抵住肩窝,透过瞄准镜的十字准星,实验室门口北村禄郎那颗戴着宪兵帽的脑袋,在视野里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实验室木屋昏黄的灯光从门缝漏出,在北村禄郎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连他领口的铜纽扣反光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瞄准他了!”
程振奇的呼吸喷在枪身上,凝成细小的白雾。
“别说话,听从命令!” 孟诗鹤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两人身后,一根直径约 5 公分的毛竹被拉成弯月形状,在夜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竹子中间间隔 30 公分的位置,被三道粗麻绳牢牢捆在两颗碗口粗的树干上,树皮都被勒出深深的沟壑。砍去枝桠的树干如同两尊沉默的卫士,任凭竹子剧烈震颤,却纹丝不动。一根手腕粗的橡皮管绷紧如弦,两端死死系在竹子末梢,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地面上,六支削得尖锐的木箭整齐排列,箭头绑着的酒瓶里灌满汽油,浸透汽油的布带像红色的舌头,从瓶口垂落。汽油味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刺鼻又危险。
“这能弹出去 100 米吗?”
周沪森蹲下身,指尖轻抚过颤动的橡皮带,眼神里带着怀疑。
“你试试。” 刘简之双臂抱胸站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周沪森攥住橡皮带,咬紧牙关猛地往后拉。随着 “嗡” 的一声,橡皮带瞬间绷直,他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往前踉跄几步,差点扑倒在地。松开手的刹那,橡皮带带着破空声回弹,震得附近的树叶沙沙作响。
“够劲!”
周沪森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眼里闪过一丝兴奋,仿佛已经看到这些 “武器” 划破夜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