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砚川也很无奈,实在搞不懂自己这弟弟究竟在闹什么别扭。那情绪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不过此刻,他满心都牵挂着姜初霁的状况,也没精力去深究姜凌翊的心思。
见姜凌翊不愿同行,他便独自去了宜兰院。
踏入卧房的瞬间,屋内静谧的氛围让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茯苓正坐在床榻边上,全神贯注地守着自家小姐。她手上拿着一块被热水浸湿的帕子,正小心翼翼地给小姐擦拭额头。
姜砚川悄无声息地走近,抬眼就见床榻上的少女双目紧闭,那长长的睫毛在苍白泛红的脸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额头上渗出薄汗,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
姜砚川见状,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茯苓听到细微的动静,一回头,就看到了大少爷挺拔的身影。她立马起身,下意识张口:“大……”
话还没出口,姜砚川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生怕吵醒床榻上睡着的少女,示意茯苓跟他去院子。
两人来到院中,姜砚川眉头紧锁:“二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茯苓吸了吸鼻子:“回大少爷,昨日小姐在宫中不小心崴了脚,又着了凉,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发烧。”
“小姐回来后喝了退热药,这才沉沉睡下,只是奴婢摸着小姐现在还在烧着,睡也睡得不安稳。”
姜砚川越听,心就揪得越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在宫里,怎么会又是崴脚,又是发烧?
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等耐心少女清醒过来身体恢复再作询问。
姜砚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直接伸手接过茯苓手里的帕子:“你再去烧点热水来,初儿这边我来守着。”
姜砚川转身又进了卧房,压根没发现姜凌翊悄悄躲在院门后,闻言忍不住握紧手心的身影。
姜砚川这一守,就直接守到了傍晚,片刻都不曾离开。
期间,他不时地用帕子轻轻擦拭妹妹额头上的汗,眼神一刻也未曾离开过少女的面容。
所幸,姜初霁额头的温度还是降低了些,尽管她依旧沉睡未醒,但这细微的好转也让姜砚川稍稍松了口气。
直到有下人赶来传话,说是翰林院有人来府上找他议事,他才不得不起身。临行前,他再三叮嘱茯苓好好照顾二小姐。
目送大少爷离开,茯苓洗了洗帕子,端起盆准备出去再打盆热水。
结果刚到门口,竟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道挺拔却略显僵硬的身影,吓得她手一抖,水盆差点滑落。
她定睛一看,竟是二少爷姜凌翊。
在茯苓的印象里,二少爷上次来宜兰院,还是小姐刚从梅香院解除禁足没几天的时候。
当时二少爷为了给大小姐撑腰出气,气势汹汹地闯入院子,全然不顾兄妹情分,抬手就在小姐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那啪的一声脆响,至今回荡在茯苓耳边,让她每每想起都心有余悸。
姜凌翊来送糖饼那日,茯苓恰好去了国公府送信,压根不知道他后来还来过这一遭。
所以此刻陡然见到二少爷,茯苓心中的害怕瞬间如潮水般涌起,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
像是生怕二少爷再欺负小姐,声音有些发颤:“…二少爷,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小姐她今日身体不适,正在休息,二少爷要是有事要找小姐,能否明日再来?”
话语间,满是小心翼翼。
她实在担心二少爷此番前来又要闹出什么不愉快,让本就虚弱的小姐雪上加霜。
姜凌翊瞧着茯苓这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心底像是被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了一下。
他怎会不知,茯苓定是想起了那日自己冲动动手打人的不堪画面。一时间,心底的难受与烦躁交织在一起。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着情绪,语气有些生硬道:“我知道她身子不适,你也守了一天了,下去吧,二小姐这里我来看着。”
茯苓一听,眼睛瞬间瞪大。二少爷这是要进屋替她守着小姐的意思?
可在她的认知里,二少爷向来眼里只有大小姐,平日里对二小姐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厌恶至极,怎会突然转了性子,主动要来照顾小姐呢?
大少爷对小姐包容又细心,有他守着,茯苓自然是一百个放心。可如今二少爷要进屋,茯苓是真的不敢轻易应允。万一……
姜凌翊见茯苓站在原地,直接冷下脸,语气似裹挟着寒霜:“让你出去就出去,里面躺着的是我亲妹妹,我还能害她不成?”
那眼神中的凌厉,吓得茯苓脖颈一缩。
见状,茯苓也只好咬咬牙,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是……那我去外面守着,二少爷要是有什么吩咐就叫我。”
说罢,她匆匆行了个礼,小心翼翼退下。
姜凌翊当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像是要挥去心头的烦闷。
待茯苓出去,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静得只剩下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床上躺着的人微弱的气息声。
他再次深吸口气,胸膛起伏着,似在积蓄勇气。终于,缓缓迈出脚步,一步一步朝着床榻边上走去。
当看清床榻上少女面色苍白,宛若脆弱易碎的陶瓷娃娃一般的模样,姜凌翊忍不住心头一颤。
下意识就想上前伸出手,去探一探她额头的温度,看看她到底烧得怎样了。
可一想起那日的事情,刚抬起的手就在半空中僵住,生生忍住了。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依旧冷漠,冷着脸对着床上的人道:“……姜初霁,你是真发烧还是假发烧?大哥都走了,你别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