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客被他一问,黑色的眼睛看着远方被风吹得伏倒又飘扬的草,他觉得这个问题肯定要好好回答。
“不会。”张海客说的很笃定。
张海平眼睛亮晶晶的看他。
张海客继续说:“对待族人,如无必要无法选择,就没有必要耍心眼。”
张海平笑容越来越大,然后叫了一声海客哥。
张海客答应一声。
张海平又叫了一声海客哥,张海客又答应一声。
如此往复,张海客不耐烦了。
“你唤狗呢!”
张海平就把张海客举起来,让他坐自己肩膀上。他说:“海客哥,以后你可都得应答啊。”
“知道了,我又不聋。”
于是这个称呼跟着张海客很久很久,直到张海桐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张海平的父母为他找到了泗州古城的差事,因为安全且前面有人去过。按理说是一个不错的活计,能出去走走长长见识,回族里也犯不着被人笑话没有出过家门。
就是这一次出了意外,却让张海平遇见了张海桐。
……
张海平第一次见张海桐就是列队出发的时候,他头一次见本家味儿这么浓的外家人。于是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这就像一个苹果放进一堆梨里,想不惹眼都很难。
第二次加深印象,是这家伙竟然对那个假圣婴没有任何偏见。这和张海客太像了,尤其是那句:“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假冒?”
在当时的张家,仇恨一个小孩子似乎是一种共识。无人为他说话,只剩下无尽的冷漠与仇恨。连他的养父也是如此,冷硬的照顾他。
他本以为张海桐是二愣子。毕竟张海客很少和那个小孩为伍,所以这样说话也情有可原。即便是他,也不会在张海平之外说起这种话。
但张海桐就是说了,坦坦荡荡。
难道一个已经被整个家族定义为“罪人”的小孩有什么好图谋的吗?
答案肯定是否。
张海平忽然想笑,他随波逐流惯了,竟然觉得这种恶劣的态度理所当然。
有时候沉默也是帮凶,何况随大流。虽然他的初衷是希望张海桐不要“犯忌讳”,但现在反倒自己吃瘪了。
那之后他们交换了姓名。在那个时候的张海平看来,张海桐就是一块石头。而且是经常砸人的那种石头。
从外貌上看,他其实很年轻。脸上的冷漠、戒备以及眼睛里的阴沉仿佛要凝成实质。这种气质,在张家其实不多见。张家的人很难这么阴鸷,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无非是活不活的问题。
那些规则是长在血肉里的,不会觉得违和。只要活着,其实一切都还好。
但张海桐不是的。他好像不满足于只是活着,但他的身体又像只渴望活着。
活着,又像没有。
这个时候的张海桐刚从西藏回来,已经小有名气。杀人不眨眼,不近人情似乎已经成为他的代名词。
但当张海桐很正常的告诉他名字时,张海平又觉得不应该啊。
这明明是个很好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