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垂眸,紧盯着康敏指尖勾着的铜链,眉骨上汇聚的雨珠“啪嗒”一声落下,砸在她手背上蜿蜒的血管上。
他喉结微动,声音里透着一丝疑惑:“全冠清既然对你言听计从,为何你还要亲手杀他?”
康敏仰头,发间水珠顺着下颌线滚落,没入锁骨凹处。
她用被雨水浸得泛白的指尖蹭了蹭萧峰裤腿上的泥渍,忽然嗤笑出声,那笑意中满是如冰碴般的轻蔑:“全冠清?不过是个见了血就腿软的废物罢了。”
她眼尾上挑,在雨幕里犹如一把淬毒的匕首,
“他连毒死徐长老都要犹豫三天,丐帮交到这等懦夫手里,能有什么作为?”
话音刚落,她膝行半步,湿透的素纱裙摆扫过积水中的血沫,玉颈扬起,喉结在薄皮下如振翅的蝶般滚动。
“我要的,是整个丐帮都听我号令。”
她猛地攥紧萧峰腰间的铜链,酒葫芦晃出的脆响被暴雨瞬间劈碎,
“帮你盯着大宋的一举一动,再把段乔推上大理国主的位子。”
雨水将她额前的湿发黏在绯红的颧骨上,可那双杏眼却亮得惊人,黑曜石般的瞳仁里燃烧着炽热的野心:
“我要做大理的皇太后,让段家的龙椅成为你萧大爷的垫脚石!”
她指甲隔着玄色劲装掐进萧峰的肌肉,仿佛要把这承诺刻进他的骨血,“只要你帮我,丐帮所有弟子,就如同你插在大宋心脏的利刃!”
康敏这番野心勃勃的话语,如同巨石投入水中,在丐帮弟子中激起轰然怒火。
数千人先是被这狂妄之语惊得一时无言,泥水中拄着竹杖的手都忍不住颤抖,断骨处的剧痛,也比不上此刻心口被羞辱的灼痛。
“痴心妄想!”
虬髯汉子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混着雨水砸在康敏脚边。
他单腿跪在泥里,半截竹杖狠狠顿地:“大理国主?皇太后?你连丐帮污衣派的破碗都端不稳,还想做龙椅上的凤凰?”
话音未落,旁边断了左臂的弟子抄起半截人骨,“啪”地砸在康敏裙摆上:
“段家皇室的血脉,能和你这毒妇沾边?
当年你在信阳把李舵主私生子扔进枯井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皇家的体面!”
更远处,突然飞来瓦罐碎片,里面的香粉混着泥水扑了康敏满脸。
瞎了左眼的老乞丐举着空药瓶嘶吼,额头在泥里磕出的血痕被雨水冲得通红:
“还想让丐帮帮你儿子夺权?
我们丐帮的竹杖是用来打狗的,可不是给你儿子当登基仪仗的!”
他身旁的少年弟子瘸着腿往前扑,青色腰带在雨中拧成麻花:
“你连太祖长拳都打不全,还妄想染指大理段氏的一阳指?
我看你是把梳妆台当成龙椅,白日梦做多了!”
“胆大妄为!”
断了肋骨的汉子用竹杖敲着自己渗血的胸口,每一声都如擂鼓般沉重:
“丐帮哪代帮主不是从尸山血海里拼出来的?
你倒好,杀了丈夫就想借契丹人的势登天?”
他话音未落,十几个弟子扯开衣襟,露出背上的鞭痕和刀疤,那些狰狞的旧伤在雨水中泛着青白:
“我们为丐帮流的血,能灌满这条街,你呢?
不过是为了珍珠钗挪用三千两赈灾银的毒水!”
泥地里突然滚来一颗带血的门牙,矮胖弟子用左手挥舞着钢鞭,鞭梢缠着湿漉漉的头发:
“还想当皇太后?你连丐帮的臭衣钵都没洗过三天!
当年马大元帮主啃树皮的时候,你还在绣楼里吃燕窝;
现在你想让段乔当国主,是不是还想让丐帮弟子去给他抬轿子?”
这话一出,众人哄然怒骂,数千根竹杖顿地的声响如战鼓,震得水面泛起密密麻麻的涟漪:
“滚出丐帮!”
“别玷污了我们的打狗棒!”
“你这毒妇的野心,比西夏的毒蝎还毒!”
……
暴雨如鞭,抽打着康敏素白的纱衣,丐帮弟子的叫骂声如滚雷般在四周炸开,污言秽语一句比一句难听。
可她却仿佛充耳不闻,只是垂着眼睫,湿漉漉的长发如海藻般铺在萧峰靴边,指尖死死攥着他裤腿的布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康敏跪在积水中,全冠清冰冷的尸体就在脚边,她却好似感受不到寒意。
那些骂她“毒妇”“骚货”的吼声,竹杖顿地如战鼓的声响,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