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同时。

已深入漠北的李昌平正登高远眺。

山坡底下正有两伙人拼命厮杀。

皆是草原人穿着，但手起刀落却毫不留情。

不过相比于那防守一方来说，进攻的漠北人更显疯狂。

已全然不顾朝自己扎来的刀剑。

只是想着赶紧接近敌人，用牙口撕咬开脆弱的皮肉，而后一饱口福。

只平淡看了一会儿，李昌平便全然不感兴趣，侧头问道：

“再往前，便是阴山了吧？”

“没错，还有六十余里……”

说着，李存审又有些犹豫：“陛下，我们如今深入漠北，与中原早已断了联系。臣怕……”

“你怕云州有变？怕宋文通守不住城？”

“呃……”

李存审面容一僵。

想了想身边这群幻音坊疯婆子。

又想了想现在还坐镇朝中，替皇帝监国的歧王。终究没敢说的太露骨：

“臣不是怀疑宋大帅的实力。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云州有失，包围过来，我们便成孤军了……”

“你知道，朕为何临时改变计划，要派他去云州么？”

“为何？”

李存审一愣，压到嗓子眼的答案又被咽了回去。

可即便他不说。

终归有胸大无脑，无时无刻不想着表现的……

梵音天迫不及待跳了出来，满脸不屑：

“李存审，你也坐镇边关这么久了。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宋将军能一手开岐国基业，守一个云州还不绰绰有余？”

说完，又杏眼微抬，换了娇柔的语气问道：“对吧？陛下！”

可遗憾的是，她等到的，不是期待许久的夸赞，而是一阵无奈摇头：“非也，朕叫宋文通去云州，本意就不是让他去守城。朕给他的是杀人令！”

说罢，转身回望。

只见如今的唐军，再也不是刚进草原那小分队形势了……

一眼望不到边际。

奚族人、渤海人、契丹人，甚至还有旧日被掳掠来的中原人……

带着一头头牛羊马匹，绵延千里不绝。

“他们也曾和那山坡下面的饿狼相似，被突如其来的战火，夺走了全部身家。想要在寒冷的冬天活下去，只有听朕的命令，去掠夺别人。”

“但如此掠夺下去，总有最后那一批，连汤也喝不到……”

“朕需要的刀，重之一分易伤己，轻之一分难伤人。因此，还需好好打磨……”

“这便是饿狼计的终局，屠狼计！”

“只有幽州战败，漠北才会集中所有兵力攻打云州。宋文通才有机会屠戮草原！朕才有机会掌控这把刀！”

不知为什么……

虽是风轻云淡的语气，但李存审听着是冷汗直冒。此刻只觉再寒冷的天气都要比脖颈间缓和许多。

“宋文通旧日挟持天子，拥兵自重！如今兵权再次回手。为贪念而杀人，以国舅而居傲，呵呵……”

说话间。

却从那白茫茫似是无涯的天边，一匹快马飞奔而至：“报~”

“陛下，云州大捷！”

“宋将军于昨夜云州城下接敌。今日拂晓，契丹突然大乱，已往阴山方向败来，不过……”

“不过什么？”

见探马有些支吾，李昌平眉毛微挑。

“不过这次漠北多部是举族而来……宋将军为泄私愤，要将契丹迭剌部、涅剌部，以及后赶来的阻卜、乌古、黑水靺鞨，还有室韦部举族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