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开始的愤然怒吼到哀嚎求饶,也不过三五息之间,那滚作一团的两人中,似乎有细微的哭腔传来。
怕闹得过了火,宁绝快步上前,在距离他们两三尺的地方站定,高声道:“宁绝参见两位殿下。”
安崇枢被打得完全没有抵抗之力,他蜷成一团,两手抱着脑袋任凭对方攻击。
而安崇邺在听到宁绝声音后,就立马住了手,站起身,拂去衣上尘土,抬头半笑不笑的挑了挑眉。
清了清嗓子,他故意问:“咳咳……宁大人,你怎么来了啊?”
“下官奉陛下之命,前来接大皇子殿下回宫。”
他应着,看向地上浑身脏乱,顶着一个稻草头,慢慢移开手,偷偷打量他的安崇枢。
确定安崇邺不再动手后,安崇枢晃晃悠悠爬起来,满身污尘如雨下,那颧骨上乌青的痕迹,和嘴角溢出的鲜血,无一不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打不过安崇邺就算了,如今这般模样,还被自己曾经最瞧不上的人尽数看去,这跟把他的脸放地上踩没有半点区别。
狼狈、难堪……
两股情绪灌满了他的身心脑海,双眼瞪得滚圆,他咬牙切齿的看了三人许久,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吐出来。
恶狠狠的“哼”了一声后,他转身离开,连刚赶来的沙弥和方丈都一一忽视,任凭他们在后面怎样叫喊,也只当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往外走去。
……
等安崇枢换了衣服,上完药再走到山门前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清真寺的智云方丈对出来的安崇枢弯腰拜别:“老衲恭送大皇子殿下。”
安崇枢从他身边走过,看都没看他一眼。
智云不甚在意,转头又跟安崇邺弯腰道:“恭送四殿下。”
安崇邺双手合十低了低头:“多谢方丈款待,他日再来拜访。”
智云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几人朝着石阶下走去,安崇枢在最前面,宁绝落后几步,安崇邺跟在后头,看到面前的少年步伐缓慢,还需要天乾扶着。
他眉头皱了皱,三两步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问:“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很疼?”
“没事,下了这石阶就好了!”
长袖下,宁绝轻轻拍了拍他想伸过来搀扶的手,暗自摇头道:“小心大殿下看到……”
安崇邺心疼的眼神掩饰不住,指尖深陷入肉里,他强忍着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上前几步与宁绝拉开了距离。
很快,他们到了最下面,看着那独一辆的马车,安崇枢磨了磨牙齿,语气不善的看向宁绝。
“宁大人,就这一辆马车,你是打算走回去吗?”
他可不配跟自己坐在一处,若非要同乘,也只配当个驾马的车夫。
知道他是在刻意为难,宁绝颔首,难得没惯着:“回大殿下,这马车是下官专用的,您若觉得不妥,下官可以让人去寺里给您挑一匹好马来。”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要是嫌弃,就自己去骑马,别妄想把拥有者赶下去。
没料到他会如此说,安崇枢脸上一变,又想发火。
“何必去寺里要,我这里就有一匹现成的好马!”
安崇邺站上前来,指了指树荫下那全身漆黑,跟树影化作一体的疾风:“正好刚才打累了,我就跟皇兄换换,借坐一下宁大人的马车。”
说着,他就想往马车上去。
安崇枢眼皮一跳,立马抬手拦住,啐了口道:“谁要你的破马。”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鬼东西尥蹶子厉害得很,连安崇堰都被摔了几次,让他去骑?那不是故意害他吗?
哼了一声,他不再废话,麻溜的钻进了车内。
宁绝也懒得为这点事计较,他扶着天乾的手腕上车,掀开帘子,见安崇枢占了正位,他便移到一旁没有坐垫的地方。
“宁大人倒是会享受。”
安崇枢冷眼瞧着马车里的布置,软垫厚毯,白瓷雕花,外面朴实无华,内里用的却都是锦缎细绸,这还真是与他本人相似,看着清心寡欲,实则穷奢极欲,妥妥的表里不一。
“不过是家里人垂爱,知道我身体不好,才多费了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