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怒火也让地上的兄弟承受吧，他是无法承受。

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历来如此。

但前提是这些个道友他得活着才能替你转移怒火。

士兵将躺在地上的这位翻了个面，将他正面朝上，只见着他心间肋骨处一团暗红，身体都凉了，这是在室外，寒风凛冽的确实也失温的快，更何况是流了大量血液之后。

再看其他的弟兄，十个人全都一个样，被捅了心间窝。此处还是背风，他们的坐骑全都停在这里顺便看管，也给小五作案留下了遮挡。

因为到处都是飞灰一片，头顶的一片天空早已被火光笼罩，地面上到处都是黑灰，先前他们都不曾注意，在地上，看守身下有着一大摊血迹，一大半还被他自己的衣裳给吸附了，天冷，他们盔甲里穿的都是棉服，所以大量的血液从身体中流出，先被身上穿戴的棉服所吸附，余下的方才流淌到布满黑灰的地面。

士兵看着地上的看守，前不久他们还在一块谈天说地，这会便就阴阳相隔，天人永别。

一个个凉透了躺在地上，再也不会应声，再也不会和大伙一块喝酒，再也不能和大伙一块聊教坊司的姑娘哪位腰最细，哪位手最软，哪位嘴巴最甜，再也回不了家喊不了婆娘，喊不了娃了。

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兵，如今没了战事，回了长安城，日常只需要跟着自家将军做一些任务便就可养家糊口，大家都是在战场上拼杀活下来，大家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就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了？

士兵怔愣的抬头看着李浑，双手掌心全是兄弟的血，还在顺着士兵的手往下滴，一滴一滴的隐没在黑灰中，混作一团。

泛红的黑。

“将军，死了全都死了”

李浑不用士兵提醒，他也看见了，自己手下的兵居然被个兔崽子杀了，“王八羔子，一个小崽子居然敢动我的人！”李浑朝着地上狠狠的吐了口痰。

看着火势也就这样，要等它烧完不知道还要多久，李浑朝着周围大喊道：“都给老子过来，把手上的东西都给老子丢了，把刀给老子拔出来！”李浑怒吼的声音在这山坳中回荡，震耳欲聋。

所有在努力扑火的士兵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到自家将军的命令，便就立刻将手里救火的树枝之类的道具全都一股脑的丢了，随后纷纷把刀从腰间拔出，来到李浑边上，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一幕。

所有人沉默着看着李浑，虽然没有说话，但都握紧了刀柄。

李浑指着地上的十人，再也醒不了的十人，大声吼着，“看到没！我们的弟兄被个狗崽子给捅了！他们再也不能睁开眼和我们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李浑看着围在一起的士兵眼中都已是燃烧的怒火，烧的比村子上空的火还要旺，他很满意。

一开始他还想着明哲保身，这个案子要是实在搞不定，起码只要有证据握在手里便就可以慢慢来。

现在？

去他娘的，敢杀我弟兄，我管你什么案子，我只看人，全都给我杀了给我弟兄报仇！

“这个狗崽子逃跑还不算，居然敢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一路上我们好吃好喝的供着他，没想到他居然如此不给面子，跑了还要将我们兄弟的命拿去，我要他以命偿命，以牙还牙！”

“给我找，看他往哪个方向去了，不找到他，不杀了他泄愤，我就不回去！”

说着立刻便就有队中作为斥候的上前，一声不吭的检查小五留下的痕迹。

不过五息，斥候便就抬起头看向李浑，指着边上一条小路，“这边。”说着便就先一马当先探路。

李浑看着剩下的士兵，吆喝道：“都给我把手里的武器握紧了，拿弩箭的先给我装好喽，出发！”李浑一声令下，所有人沉默着跟在李浑身后，快速的跑将起来。

这次李浑出来只带了一个队的人，一个队有五十号人，这都是平常跟着李浑比较勤的一队，如今还没怎么着居然被人削了十个，这让李浑如何能忍，这些弟兄如何能忍。

很快来到一个小坡边上，斥候立刻蹲下朝着身后做了一个隐蔽暂停的手势。

李浑本就在身后，一见斥候的手势，便就知道发现目标，但是有人，需要隐蔽，立刻便就朝着身后的弟兄发出暂停的信号。

他们都是打过仗活下来的好士兵，绝对的做到令行禁止，只有绝对的服从才能从战场上活下来。

一收到命令，所有士兵立刻默契蹲下，目光灼灼的看着前方，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要去给弟兄报仇，他们需要蛰伏，需要安静。

只见跨过小山坡的下方，这里住着好些人，全是青壮，正是那日李浑在村里见到的村长带领的那一群人。

只见小五对面走出人，李浑眯着眼瞧去，这不正是那村长，好嘛原来全都藏在这！

只见村长惊讶的看着小五道：“小五，你怎么在这？按时间这会你不该在这里。”

此刻村长的外貌还是李浑他们那天见到的模样，但是对方喉咙中发出的嗓音却是一个中年男性发出的声音，苍劲，浑厚，完全不似先前那般的苍老，无力。

小五腼腆的笑着道：“本来是不该这个时辰回来的，但是兵部的人带着我去认人，随后那怂货供出来是太子身边的张内官是他干爹，我想着这不是正好，让他们越乱越好，我便就跟着一块去寻那张内官，结果人又跑去报恩寺了，于是又跑去跟太子要人，没想到这张内官居然不见了，这下他们什么都没捞着，那带头的莽夫心焦的很，不知道怎么想的便就想回村子，我这不是担心他们回来后发现点什么就不好了，便就跟着来，结果看到村子都着火了。”

“我想着你们应该都撤退了，我便就将藏在身体里的匕首取出来，将看着我的人全都给捅了，”小五笑得眼角灿烂无比，“你们都不知道，他们都没反应过来，就一个个被我捅了，就跟杀猪一样，一刀一个，一刀一个，这么冷的天，我的手本来都快冻僵了，还好那血热的我浑身都热乎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