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议论声传入了侯府,让人心烦意乱。
六月初六,大婚日。
侯府门前一条街安安静静的,只有那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与红绸随风轻晃。
江瑾安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寅时,沈静姝坐在妆奁前,任由好命婆为她梳头,没事人一样,倒是宋婉强忍泪意,握住女儿的手,声音哽咽:“想着你从前只有那么丁点大,如今也要嫁人了。”
“母亲别难过,女儿一切安好。”
可这“安好”二字,究竟是真是假,无人得知。
“好孩子,你心里有成算便好。”宋婉轻叹一声,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若他当真……你也不必委屈自己。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平阳侯府的掌上明珠,是母亲的心头至宝。”
沈静姝反握住宋婉的手,“母亲放心,女儿明白。”
好命婆见母女二人话语暂歇,便开始唱起梳头歌: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唱词完,又开始盘发,一双巧手上下翻飞,动作娴熟。
沈静姝透过铜镜看着母亲,反而笑着说道:“母亲,您也笑一笑呀?大不了女儿日后还住在侯府,想来也不会有人置喙。”
“你这孩子……”宋婉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难言。
好命婆见状,连忙出声缓和气氛:“夫人莫要伤心,姑娘这可是大喜的日子,哭花了妆容可就不妥了。”
她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将最后一缕青丝挽入髻中。
宋婉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亲手为女儿戴上那顶明珠瑞祥冠。
屋外传来一声轻咳,母女二人循声望去,只见沈子仲与沈远舟立于门外,目光复杂地望着屋内。
沈子仲的眼眶也有些泛红,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为父只是过来看看,时辰将近,也该准备起来了。”
沈远舟站在父亲身后,也是闷闷不乐。
平日里活泼好动,此刻却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可他记着父亲叮嘱的话,等下还要背阿姐出门,这是他唯一能为阿姐做的事情了。
外头忽然一阵喧闹声,夹杂着锣鼓声和鞭炮声,由远及近,阿寿一路小跑至韶光院前,高声喊道:“迎亲的队伍来啦!”
宋婉又拍了拍沈静姝的手,和沈子仲一起先去了前院。
长长的迎亲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十里红妆,浩浩荡荡,排场之大,京中罕见。
可为首之人,却是太子闻怀璋。
他身着太子礼服,腰间玉带紧束,衬得身姿越发挺拔。
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都说这都尉大人虽然生死未卜,但这排场却是十足的。
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推开众人,挤到最前面,他指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声嘶力竭地喊道:“排场再大又有何用?那活阎罗死啦!”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闻怀璋的脸色一下沉了下去,他身旁的侍卫立刻上前,将那汉子拿下。
“大胆狂徒,竟敢在此妖言惑众!”
那汉子却毫无惧色,反而哈哈一笑,“怎么,我说错了吗?那江阎罗,他就是死啦!死得好!死得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