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处戏楼里。
二人坐在楼上听曲最合适的包厢里。
大堂戏台上正演着‘霸王别姬’,虞姬拔剑自刎的一幕。
场下有女看客为这忠贞爱情动容抹泪,锦宁倒没什么情绪,就是看得十分认真,眼睛都不转一下。
谢韫却没怎么看戏,大多时间在转头盯着锦宁专注的侧脸。
他手指一下下轻轻敲着椅子扶手,不知起了什么兴味,眸光动了动,侧身,凑去她耳畔,先是闻了闻自她身上春药似的淡香,出声问:“倘若有一天,我要死了,卿卿会怎么办?”
台上唱戏声铿锵嘹亮,锦宁专注看曲,并没听到。
谢韫不满地微蹙了蹙眉,手掌裹着她纤柔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锦宁这才回神,扭头疑惑地看他。
谢韫便又重复问了一遍。
锦宁眨眨眼,有些呆住了,反应过来脸色骤然变得焦急悲咽,紧紧攥着谢韫的手,好像他下一刻真的就要原地躺板板了似的,而这种事情是她无法承受的:“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谢韫虽然乐得让她紧张自己,但见她真的被吓到又有些懊悔不该这么试探。
“不会死,我命可硬的很,还要和卿卿白头到老呢,只是假设而已……”他连忙柔声安抚。
锦宁眼里湿湿涨涨的泪这才憋了回去。
揪心的小表情却是还萦绕在脸上,她想了想,认真又严肃地一字字说:“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的,我就和虞姬一样,自刎了去找你。”
谢韫胸口自然还是涨起爱欲得到无比满足的感觉,他看她决绝的小脸,听着她那样认真坚定的语气,感动的一颗心都要融化了似的。
她爱到愿意陪他死掉呢。
他面上不显情绪,装模作样地道:“卿卿不必为我如此啊,虞姬自刎亦是身后无路可退,可你只要活着便还有其它选择的……”
“不。”锦宁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选择。
她从自己的椅子上起来,自然地挪了屁股就坐去谢韫腿上。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特别快。
兴许意识到谢韫只是在说玩话,一时半会不可能死的,锦宁注意力又转回了戏台。她偏身坐在他腿上,脸软软地贴着男人的肩,从桌子上捏了颗冬枣‘咔嚓’咬了口,眼睛盯着戏台,边分出一些心神说:“没有了你什么选择都没意义了,我就要陪着你,生死与共。”
谢韫挑眉,一边唇角压不住地扬了扬。
他一只手揽着她后腰,另只手摸到她柔软的胸口轻轻一捏:“说得好听,却看都不看我。”
唱戏的有他好看吗?
锦宁顿时被痒的缩了缩肩,不满地发出哼声,目光却还是定在精彩的戏台子上。
谢韫幽怨地轻轻叹了下。
不过见她真的喜欢听戏也没再扰闹。
他安安静做一个合格的坐垫靠垫,剥了甜橘一瓣瓣喂到她嘴里,专心做伺候怀里人的活计。
听完戏二人回了家。
大半下午谢韫都待在书房,还不时有官员进出拜访。
他其实很忙,朝堂在近一年里极其不太平,外有匈奴寻衅滋事,内有乱党暗地里虎视眈眈,陈玄桢倒是老实,知道这皇帝的位置凭他自己坐不稳,即便对他有不忿也不敢发威,索性沉溺去后宫享乐不理朝政。
事到如今谢韫再也抽不了身,他掌管着权势却也被权势捆缚,但凡错一步就将万劫不复,就会被藏在暗地里的豺狼啃得渣都不剩。他有些后悔两年前没有一发毒死了谢容,不然他也不会这样忙,忙到厌烦,更想用这些时间陪着锦宁。
终于到了晚间,夫妻俩沐浴过后入了床榻。
锦宁让谢韫仰躺,头枕在她腿上,她用从书上看来的按揉法子帮他揉按额穴、脖颈,讨要夸奖:“舒服吗?”
他闭着眼,弯唇:“嗯,卿卿好厉害。”
锦宁就更卖力了。
“嘶……”谢韫睁眼,她猛一僵,“是不是按重了?”
他半撑起身,一手扶后颈,拧了拧脖子。
脖颈这种重要又脆弱的地方,果然还是不要让她玩了。
有弑夫的可能。
谢韫缓过来,只说,“没有,卿卿按的刚刚好,”他顿了顿,把人抱在怀里,让她两条腿缠上自己的腰,微微笑了笑,“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锦宁也不是新婚小媳妇了,自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