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孩子怎么也学不会。
渐渐的,她也崩溃了,她也疯了。
她每天歇斯底里地嘶吼、怒骂,骂孩子笨,骂他蠢。
最疯魔的一次,她死死捂住了孩子的口鼻。
她魔怔地想,死吧,死了就好了。
死了她就再也不用受那些折磨。
再等她清醒过来,孩子已经因为缺氧晕死过去。
她怔怔地看着,再也忍不住抱着他失声痛哭。
她舍不下孩子,又无法忍受那非人的折磨,就在日复一日中,将她的懦弱与恐惧强加在孩子身上。
她也在年复一年中,慢慢迷失了自我。
她开始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她坚持留下来,是为了陪孩子好好长大。
是为了不让他有一个畸形的家。
结果最后,给孩子最大伤害的,竟然就是她。
孩子成了她讨好丈夫的工具,她甚至觉得自己遭受的那一切虐待折磨,都是因为他。
所以她把所有的怨恨、不甘,乃至婚姻的不幸,统统发泄在了他身上。
她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和丈夫一样的魔鬼,她却还为自己能培养出那样一个优秀的儿子沾沾自喜。
直到,她和发小胡琴重逢。
她亲眼见证了一个正常的家庭关系该是什么样。
也看到一个健康的亲子关系,又该是什么样。
她看着胡琴和她女儿在一起轻松地玩闹,看着她女儿脸上纯粹无邪的笑。
她才恍惚发现,这么多年,从小到大,她的儿子,一次也没有笑过。
哪怕只是一个很浅很浅的笑,也从来没有过。
而她明明记得,他也是会笑的。
当他还是个小婴儿时,发出的清脆如银铃的笑声,曾让她只感到满满的幸福,而非梦魇。
那一瞬间,她泪流满面。
她终于明白,是她病了,病得不轻。
她开始偷偷吃药,却被邹强发现。
邹强没有阻止,只笑着安慰说她没病,说她这样很好,是个很称职的母亲。
每当儿子拿到年级第一,他还会买珠宝首饰,买大牌包包来送她,说是给她的奖励。
小区里的人都在羡慕她,夸她嫁了个好老公,还会养儿子。
她就在这种糖衣炮弹下,时而清醒,时而更加糊涂。
最终还是多亏了胡琴,是胡琴最先发现她的异样,强硬地给她介绍心理医生,并鼓励她积极治疗。
她说她一定会好。
她也以为自己一定可以好。
却就因为这个心理医生,她坠入了更深的噩梦。
同时,也成了压垮邹一鸣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邹一鸣满脸都是血泪,哭着喊道。
胡丽云愧疚又心疼地看了他一眼。
忽然开口支走了胡琴:“我有点口渴,可以帮我去外面倒杯水吗,我想喝热的。”
胡琴不疑有他,拿着杯子出去了。
待病房门关上,胡丽云掀开身下的床铺,拿出了一根被磨得又尖又利的筷子。
因屏幕是对着邹一鸣的,林岁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只看见邹一鸣愣了一下,惊慌失措地问:“你,你要做什么?”
跟着林岁听到胡丽云问:“林大师,你们说,杀了父母的孩子,会被判定为不愿再来到这世上,所以也就无法再投胎。”
“那如果,我以母亲的身份,陪他一起下去接受地狱惩罚,帮他向阎王爷求情呢?”
“能换来他转世为人……不,哪怕只是成为一只昆虫,一只小动物的机会吗?”
林岁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沉默许久,还是如实回答:“可以,但希望渺茫。”
尤其她要自杀的话,也会被视为一种罪。
除非林岁超度她。
“可以就好,那就好。”胡丽云欣慰地笑了。
随即,她笑眼含泪地看向邹一鸣:“鸣鸣,妈妈来陪你了。”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陪我!”邹一鸣却是嘶吼,“我只要你活着!活在一生的愧疚之中,这才是帮我,你懂吗,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