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在陛下面前如何为您转圜?您又让我这个做妹妹的,在陛下面前如何自处?”
皇帝少年便为自己觅得一方护盾,当初他反对过,不忍亲妹沦为棋子。
如今自己看着从垂髫稚女长成皇后的妹妹,终究是挡在了前面。
可她,却只拦着自己,孰不知她的君王又是如何算计她这亲兄。
高澄终究是不忍:“皇后,只需好好做您的中宫之主!臣又何劳皇后忧心周旋?”
话音未落,未言告退已经掀帘而出。
高阿那转身,瞧着仍在晃动的帐幔,溢出一泪,那个会揉她发顶唤‘阿那’的兄长,早消失了!
席宴上,内监高声唱喏:“华山王献鹿二、兔一;临淮王献彘一;高阳王献雉一今岁秋猎魁首,大将军高澄,获鹿三、彘二,雉一”
“恭喜大将军获得魁首!”
“大将军真是神射!”
元善见冷眼瞧着众臣恭维高澄,一言不发。
高澄当即离席施礼,朗声道:“陛下!今日竟真叫臣拔得头筹。
只是先前定下的彩头,若由臣独享岂不失了趣味?古人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臣斗胆恳请陛下恩准,容臣与众共享天恩。”
眉目含笑,直直瞧着元善见反应。只见他颤了颤脸颊,低沉道出:“准!”
高澄大笑,群臣却是面色骤变,先前说以蝮蛇羹为彩头,所有人故意藏拙避让,生怕得了头彩,却不想临到最后,还是被高澄摆了一道。
宫女们手捧白瓷盏鱼贯而出,将一盏盏蛇羹依次轻奉到各臣案前。
众人虽惧却又忍不住好奇去瞧,只见盏中汤色如雪,莹润如玉,袅袅热气竟透出馥郁之香,哪还有半分毒蛇的可怖之态!?
宫女于御案奉上金盏,元善见脸色一凝,抬眸看向高澄,却只瞧见他唇角噙着的那三分讥诮,又闭目复色,久久不动碗筷。
崔暹凝着盏中蛇羹,虽有越人食蛇的说法,但毕竟蝮蛇皆毒。
转念又想若真有剧毒,高澄也不会如此明目邀众人食蛇:‘莫非只是虚言恫吓,戏弄群臣?’
想到此不免叹气,只道寻个时候,一番好好劝谏。
舀起一段蛇肉细看,节节细白分明,又复想毒蛇吐信摸样,不由得喉结上下滚动,不是因馋涎,而是发惧。
忽闻左侧传来‘啧啧’声,转头一看,陈元康端着瓷盏,已经连汤带汁喝了个见底儿,似还不满足,舀起蛇肉吃尽,又信手捏起蛇骨吮吸起来。
崔暹双目圆瞪,重重放下勺匙:寒门子弟,果然不知‘礼’字为何物!
又感右侧方拂气,转头一瞧,正是崔季舒凑到跟前:“大侄儿?你不喜吃?”
“我”
“你不吃,给我!”说着一脸狡黠,做势要端走崔暹案上蛇羹。
“等等!谁说我不吃!?”
想陈元康能食得那般自在,崔季舒分明是想取笑自己,好在高澄面前引笑。
横手扣住崔季舒手腕阻止,逞强道:“我吃!”
一人食,则二人食,接二连三,渐渐席间竟传出此起彼伏的夸赞。
“妙哉,果真是人间美味啊!”
“没想到,这恐怖如斯的蝮蛇,竟能熬出如此美味的羹汤,倒是奇啊!”
“没想到南蛮食的蛇,原来是这个味道”
“诸位!”
高澄端着白玉盏,徐徐舀着里面汤汁:“这美味全得,上天”故意将‘天’字拖音,笑望元善见:“恩赐啊!”
说罢,舀起浅尝一口:“嗞——”
眯眼瞧着天子一脸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