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后方,又问:“长兄怎么先到了?”
高澄立在马上,环视周遭,沉声问道:“昨夜可有异样?”
高洋摇了摇头:“细查过了,没发现什么陷阱,猎场内里里外外也搜了一通,也没藏着什么可疑人物,就是蛇有点多!”
斛律羡听高洋说完,忧心补道:“后夜,好些人被蛇咬了,想必是秋至,这些蛇为蛰伏储备食物,末将已经让人回城去取雄黄粉了。”
“既然如此,何不命人多捕些蛇?正好烹制点南国风味的蛇羹,进献陛下尝尝鲜。”
“可”斛律羡面露难色,“多是毒蛇。”
高澄翻身下马,甩出手中马鞭,回道:“毒蛇亦可入馔,速去安排!”
一时间,猎场四处到处都是簌簌打草声。
高澄整了整护腕,踱步至御帐前。瞧着内监已列队值守,便召来其中一名小黄门儿,示意侍从奉上一尊鎏金博山炉。
“将此炉送入帐中,点燃其中熏香。”压低声音补道,“可驱虫避秽。”
“诺!”
小黄门躬身接过,碎步进帐,摆好炉子刚点燃熏香,只听帐外脚步声窸窣。
掀帘出帐,一柄横刀无声没入腹中,尸身即刻被人拖走。
此刻帐外内侍已然换了一波。不仅如此,先到猎场的侯侍的膳夫、场守等一应杂役,尽数被替换殆尽。
等一切利落完成,远方才传来天子仪仗銮铃声,龙旗扬在晨雾之间。
高澄、高洋一行人远远侍立着,等御驾近前,恭敬拱手:“臣等恭迎陛下!”
元善见随内监搀扶下车,强抑心头怒火,面上仍持着帝王从容。
下阶时瞥见高澄蹀躞带上悬着的香囊,唇角微扬:“高卿免礼!”
“陛下,今日秋猎,不如添个彩头?”
“哦?”元善见眸光微转,接过侍卫牵来白驹,“高卿想要什么彩头?”
高澄此时遵着臣子步调,牵马跟在元善见身后,朗声笑道:“陛下说笑了,既然是围猎,自当以猎物多寡论胜负,胜者得彩!非是臣想要什么彩头,不过臣倒是可以拟个彩头!”
“那高卿想拟个什么彩头?”
高澄面色笑意瞬时收住,一双眸子盯得元善见寒脊:“臣先到此地,据说秋至蛇猛,所以命人捕了些,膳奴正处置着,不如就将蝮蛇所熬的蛇羹,列为彩头如何?”
“蝮蛇剧毒,怎可做成蛇羹?还列为彩头!”元徽厉声说道。
元韶细声建议:“大将军,文武百官多是北人,恐怕食不惯蛇羹,不妨想个其他彩头!”
元善见在低头瞧着了瞧高澄腰间香囊,越是端着仪态,额上细汗越是冒得厉害。
“济北王说的对啊,蝮蛇剧毒,做成蛇羹恐怕有毒,高卿还是重拟个彩头吧!”
高澄离得元善见相近,忽抢前一步,握住元善见白驹缰绳。
元善见霎时一惊,只见高澄噗嗤一笑:
“陛下可知?这蝮蛇的毒尽在其齿牙之间,斩首去毒后这莹润如玉的蛇肉,真真的人间美味,若是不尝?岂非辜负了这番生死造化?”
最后一句凑近皇帝耳侧细声。
周遭群臣也见着这般情形,各自惊望着天子与权臣,却没一人敢再说话。
元善见疑惑是否自己计划败露,才至于高澄这般与‘蛇’较劲,这话里话外无不让他胆寒。
但箭已发出,容不得他多揣测,只能顺着高澄言语答道:“既如此,一切皆由高卿安排!”
高澄闻言纵声大笑:“陛下,臣为陛下扶鞍执镫,陛下请上马!”
说完已然做出一副恭敬姿态,元善见愈发迷惑,不知高澄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此时心底已然怒急,索性也不虚套,利落踩镫上马,猛抖缰绳,胯下白驹疾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