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他默默担着一切,无论生火烹食,还是搭棚支帐
即便再疲惫,仍会为她揉按酸胀双足,纵使双腿被压得发麻,也甘愿当她安眠凭靠。
水囊少水,他能忍着不饮一滴,却不叫她有一丝口渴干涩。
采到的野果,烤好的兔肉,总挑最好的先递到她的手中。
记忆往前,上元夜,他毫不犹豫追向的,是那个曾给过他耳光的自己,而非他的阿姐。
更早还有那个遇狼的夜晚,绮娜傻傻发起笑来。
“那个晚上,我想去瞧秦姝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他死活不让!
明明手里有长刀,都不敢拿来恐吓我!就那么死死拽着我的衣袖。
我反手给了他一拳,他气急败坏挥起拳头放了下去,我看他好欺负,一个绊脚就踢翻了他。
然后骑在他身上,结结实实给揍了一顿,他那时候骂我,骂了好多汉话,我一句也没听懂!
前些天我问他,骂了我什么,你猜他怎么说?”
木韩晔生生的摇了摇头。
绮娜不由笑出声,却携着泪落:“他骂我嫁不出去,除非哪个瞎了眼,除非小狗,才会看上我!”
“公主,就因为这些,你就对他念念不忘?”
“可我想他,当一辈子小狗啊!”
话音刚落,转头只见赵北秋已然立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稀粥,几块馕饼,已是眼红。
四目相对的一瞬,两人俱笑了,却都各自落下泪,隐入地石。
“公主”赵北秋声音极轻:“先吃点东西!”
说着走近绮娜身边,单膝跪地。
将饼细分成小块后,乘了一勺粥近到绮娜唇边。
绮娜抿过一笑,张口咽了下去。
木韩晔见状,默声收好地上碎碗残羹后,便悄然退出房间。
绮娜此时乖顺得像个孩子,小口吞咽着赵北秋递到唇边的食物,直到再也吃不下,才微微摇头拒绝。
“公主,北秋没瞎眼,但这辈子,真就是小狗了!”
“呵”绮娜不免发笑。
“北秋心里会一直装着绮娜”说到这里,赵北秋喉头微哽,胸口泛起细密疼痛。
最后释然说出:“只是我们也该到此为止了。”
“北秋,你这是什么话!”
“公主,你该知道,我们若还一直纠缠不清”沉了沉声:“便是私通啊!”
其中带了自嘲笑音:“我没那个本事带公主离开,又怎敢有那个胆量与公主私通?”
绮娜亦是发笑,高澄是大将军,若两人真就这样纠缠不清,北秋的命又能活到何时!
“你阿姐说的那句话叫什么?”
“那其实是庄子说的,我们就像两条鱼儿,水在慢慢干涸,这个时候我们该游向江湖,而不是困于陆地!就叫‘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至少活着,还能记得”
赵北秋没觉过他与绮娜之间能瞒得过高澄,尽管有秦姝,也没觉得高澄能饶过自己。
秦姝劝他离开,他不走,不过想着送她送到不能相送!
这一刻,绮娜也释然了!她总不能爱他,而害他!
“以后好好用膳,可以吗?”
“嗯!”
赵北秋将绮娜揽到怀里,这是他少有的主动,亦是最后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