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古田镇,都空荡荡的,像极了一座空城!
穿着不同服饰的两队官兵分开列队,站在大宅子门口的空地上,盛淮安被宋千宋万抬进大宅子,赵德身穿簇新鸦黑长袍,他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该放在哪里才最合适;脸上笑容僵硬而持续,企图用憋出来的蹩脚笑容,来缓解内心的紧张。
眼神不敢与对面的几个官员,弯腰与地平齐,作了大大的一个揖!
“晚学赵德,见过各位大人!”他是秀才出身,见官是不用下跪的。
这一群官员里,盛淮安的级别最高。
盛淮安坐在轮椅上,看着赵德,声音清冷:“赵乡绅,有劳了!”
赵德额头上的汗,哗啦一声,顺着紫红色的脸庞往下淌!
爹啊!娘啊!儿子见到朝廷二品大员,辅国大将军了!
祖坟冒青烟了!
他暗自下了决定,明日一定要让娘子去给祖坟烧纸,金珠元宝黄金塔,多多的烧!让祖先们在下面打点一下,让他能够入了大将军的青眼,哪怕是做个不起眼的幕僚,也不枉他读书几十年!
年近四十的赵德,早就对仕途不抱希望的赵秀才,古田镇上最殷实的赵乡绅,不由的抬了抬腰,莫名觉得自己要行大运了!
赵德族中的兄弟,赵攀今年二十多岁,走南闯北,是个行商的老手,见过的世面广,在族兄背后稍稍扯了扯族兄的衣袍,提醒族兄:“大哥,请各位大人先坐吧?”
“哦?对对对,各位大人,晚学已经备了冰镇的饮子,请!请请请!”
往旁边一侧,弯着腰引领众位大人进了院子正中的亭子里,亭子里面摆了方方正正的大八仙桌子,桌子上摆了几碗已经盛好的冰镇饮子!
梁文海一进门便对赵德很不满,这货,眼里只有盛大将军?还有没有自己这个孟州总兵?
他撩袍大喇喇的往桌边一坐,端起瓷碗,咕咚咕咚喝了半碗,放下碗,擦着嘴边的饮子汁水,粗狂 的喊:“热死老子了!来来来,都赶紧坐下歇歇,这饮子味道一般,倒真的有碎冰沫子,过瘾!过瘾!”
不管众人的神情,他又端起碗,胡噜胡噜把剩下的半碗喝完,把碗扔在桌子上,睥睨恣意而又傲慢:“再来一碗!”
梁文海这番作派,盛淮安眉心微微动了动,并不言语。
桌子上一个大瓷壶,壶里应该就是做好的冰镇饮子。
知州陈长远一脸的尴尬,弯腰撩着官袍,小心的要过去帮着给梁文海倒饮子。
梁文海的副手宋启凡,微微低头,往后站了站,这种场合,没有他坐的道理,他也懒得为梁文海顶大将军的怒火。
是的,他感受到了大将军的怒意。
很微妙,大将军看着梁总兵,像是在看一堆腐肉,又像是在看一只癞皮狗!
他确信,堂弟宋季唯的判断很准确,这位大将军,一点都不是残废好欺之人,是个城府很深的狠人!
宋季唯从离开京都到赤水河这十几天,将一路走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反复仔细琢磨,确认,这次来赤水河剿匪的主帅,始终都会是盛淮安,而不会是那个好糊弄的监军江成宇!
所以,到达赤水河的前一天,他就写了密信,遣人送给了孟州城外护城军里的副总兵,堂兄宋启凡。
宋启凡很冷静,也很清醒。
他心里有数了,该如何做,他很清楚。
他向来很拎得清,否则,他怎么可能在骄横跋扈的兵痞梁文海手下稳如泰山般的坐了这么久的副总兵?
嗯,这次剿匪结束,他就要回京都了,这次回去,他就能进兵部。
如今要做的,就是跟在盛大将军背后,剿匪成功,自然他能顺利回京。
便是剿匪不成功,由梁文海顶着,也没他什么事,只不过是回京时,可能官阶不如意罢了。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兵部。
赵德再没有见识,也知道亭子里几人的气氛不对劲。
他站在亭子外面,身子微颤,都不敢进亭子。
族弟赵攀也觉得,还是站在外面更加安全。
他站在族兄身旁,低低的说:“大哥,不如开始上酒菜吧?”
赵德看了看亭子,微微摇摇头:“稍等!”
亭子里,陈长远手微微颤抖,将桌上的空碗添满,然后弯腰过来,伸臂请大将军入座。
盛淮安挥了挥手,宋千推着轮椅到了桌前,梁文海哈哈大笑:“大将军不用走动, 反而不怕热,哈哈哈哈!”
旁边站着的宋千挥出一掌,将梁文海的椅子一掌击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