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转折。
“然而我这本百蛊录啊,曾经弄丢过一次。”
云松鹤晃了晃手中书简,“就那一次,令我损失惨重,大半生的心血,都被贼人偷走。”
“别的毒物,丢就丢了,但金蚕蛊竟也弄丢一只,此事成了我的心病。”
他看着元鸿,缓声道:“前几日,我在黄粱城中,听说了一段有趣的故事。”
“这个故事,关乎本县县令,关乎盛衰无常,关乎鸿鹄之志……我听得实在有些入迷,更觉得事有蹊跷,便出城走走,散散心,凑巧路过此地,得见县令大人尊容。”
“元大人啊,一看到你,我就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拨云见日之感。”
“于是故意扔出一只金蚕蛊,想要探探你的反应,果然,你反应那、么、大。”
“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曾丢掉的那只金蚕蛊,而今终于要有下落了。”
云松鹤直白道:“你得给我一个说法,或者交代。”
元鸿默然不语,目光转到李停云身上,微微停驻,又看了眼在场几个衙役。
对云松鹤道:“还是借一步说话。”
“不必了,有什么话直说就行。我这人,很包容的,从不嫉恶如仇,也不喜伸张正义。我佩服每一个凭本事讨生活的人,无论好人,还是坏人,只要能让自己活得更好,爬得更高,拥有更多,管他使什么样的手段,阴不阴、毒不毒,都无所谓。”
云松鹤笑着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我能理解的。”
“你理解什么?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元鸿不断地用拳头敲打掌心,焦躁道:“你的出现,你的一席话,把这一切都搞乱了!现在就连我也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蚕蛊难道不是用来‘夺回’气运的吗?怎么一下子变成了窃取他人气运的东西?分明我才是那个被‘妨碍’的人,季辞璋跟我八字相克,他阻我文脉,克我运势,才事事都压我一头!多亏师爷提点,用金蚕蛊帮我化煞解忧——他怎么可能骗我呢?!”
“我们朝夕相处九年有余,我最了解他的为人,他谦逊有礼,思虑周全,我曾向他请教过许多问题,无论做学问,处理政务,还是为人处世,他都教我许多,多次提携,说他是我半个老师都不为过!”
“他说我有文曲星的命,他说我一定能考取功名,他说君子志在兼济天下、匡世救民,他说什么我就去做什么!而且我也做成了!结果、结果不知打哪儿冒出一个你!”
元鸿指着云松鹤,步步紧逼,大声质问:“你竟然告诉我,从一开始,全都是错的?是骗局?是阴谋?甚至是在杀人害命?!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如果你所说的才是真相,那我所做所为,就是在造孽了!我能信你吗?你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东西!”
他把云松鹤逼得退无可退,俩人之间距离非常之近,云松鹤展开百蛊录挡在面前。
“不要激动!你这样让我很为难!你又不是小姑娘,我骗骗你、哄哄你,也就过去了……”
“你是个大男人,敢做就要敢当,不就是‘不小心’造了孽、做了恶吗?这有什么了不得?无毒不丈夫!”
“听着,我可以向你无偿提供化解‘金蚕食尾’的办法!你照做就是,不要灰心,不要丧气。”
元鸿愣了愣,“金蚕食尾,还有办法化解吗?”
云松鹤胸有成竹:“有啊!有三个办法!第一,找到下蛊之人,也就是你身边那位师爷,把他连人带魂剁碎了,作为药引,能解蛊毒,救回中蛊之人。”
元鸿:“下蛊的人,已经死了,中蛊的人,也死了。”
云松鹤忙问:“那他还有后代吗?”
“师爷是个道士,没有后代。”
“我当然是说那个被蛊毒害了命的倒霉蛋!”
元鸿抬眼,看向李停云,后者眼里的恨意,令他心头一惊。
没等云松鹤接着说完第二条、第三条,李停云预感不对,狂敲退堂鼓,弹射起步。
“抓住他!”元鸿下令。
云松鹤回头一看,小孩儿被三五衙役按在地上,目露凶光。
心下了然,“我要说的第二个办法,就是一不做二不休,斩草必除根!”
元鸿听了,问:“第三个办法呢?”
“那就要麻烦一点了,需要积德行善‘将功补过’,或可缓解因果倒转带来的反噬。”
这话耳熟。
元鸿想起被他关进大牢的算命瞎子。
原来瞎子没在胡说八道!
云松鹤侧面建议:“如果换做是我,我会毫不犹豫选择赶尽杀绝,最省事,也最有效。”
元鸿问道:“你是仙门中人,好像不该这么选?”
云松鹤嬉皮笑脸:“你以为修仙界,又有多干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