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凌乱的衣裳也证明了蔻儿的说辞，安昭侯真以为自己是喝酒喝晕了神。

他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翻涌，乍然瞥过去的时候，眼前的蔻儿确实比芳姨娘更像那人了。

安昭侯在那里枯坐了半天，床榻上的人一动不敢乱动，直到良久以后，安昭侯感觉到自己饿的前胸贴后背，才吐出来一口浊气，对着那边的女人道。

“昨夜发生的任何事情不许往外说，有关于我说过的话，也一句不许传给外人，若是让我在谁那里听见了昨夜有关的事情，可别怪爷心狠手辣。”

安昭侯一番警告，然后皱眉敛起自己的衣裳，他刚准备自己穿衣的时候，穿上只着了一件水红色肚兜的女子，却先他一步披上了外衣，然后到了他跟前。

“奴婢伺候爷穿衣。”

她的样子太过于冷静，好像昨夜的时候并没有被她放在心上似的，安昭侯心里莫名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憋屈。

这种不被重视的感觉，让安昭侯蓦然又想起来了当初的苍素凝，她也是像这个小丫鬟那样对他视而不见，他每一次的示好，每一次的低三下四，只能换来那个人冷眼。

“你倒是好心性，爷用了你的身子，却根本没有提起要收用你的意思，你也不慌不忙的，也不提起这件事情，怎么…爷就那么让你看不上眼？”

安昭侯冷着嗓音质问。

他任由着蔻儿给他穿衣，直到将外衫的最后一个扣子系上，眼前的小丫鬟才缓缓道：“爷怜惜奴婢是奴婢的福气，此生能见爷一面奴婢已经比天下半数的人幸运，爷若是收用了奴婢，奴婢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能帮到爷，便是奴婢存在的价值。”

秋日已过，再过两日就该下雪了。

这屋子因为一直空闲着，所以并没有点地龙，这个时间正是最冷的时候。

小小的姑娘跪在地上替他穿衣，用这淡漠的表情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安昭侯心里莫名就生出来一些异样，就好似那桀骜不羁的苍素凝郡主，真的向他低头了一样。

十几年前他只能压着她，用尽了手段都没有得到她一句求饶的话，而今十几年过去了，眼前这个小丫鬟的年龄正好就是苍素凝转世后的年岁。

也许他面前这个蔻儿，真是苍素凝的来生也说不定呢。

安昭侯觉得自己疯了。

他盯着眼前这个小丫鬟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毅然决然的将地上的人捞了起来，抱到自己怀里，姑娘的浑身都有些发冷，冰凉的胳膊搂在他脖颈间的时候，让原本就情绪上头的安昭侯打了个激灵。

“不知怎么办？那爷便帮你知道该怎么办，自今日起，你便是爷的蔻姨娘，这念凝堂便是你的居所。”

安昭侯将人放置在床榻上，手却根本没有松开眼前人的腰肢，少女身体的馨香以及面前的柔软，让已经四十岁的魏岁行一片心猿意马。

……

侯爷新纳了一个姨娘的消息，不出半日便在府内传开了，居住的还是被爷十几年来视为禁地的念凝堂。

最关键的是，那个丫鬟竟然是从芳姨娘院子里出来的，阖府上下谁不知道芳姨娘最为善妒，她院子里但凡有个平头整脸，都要受到一番磋磨。

这个新抬起来的姨娘倒是好本事，不仅能在芳姨娘手下安然无恙，还真能成功。

揽春园里一箱接着一箱的碎瓷器被运了出来，哭天喊地的声音不绝于耳，一连几天的叫府医，侯爷那边却静悄悄的。

月华堂这边。

谢轻澜早早到了侯夫人身边，她进门的时候，正好是底下的人来给侯夫人汇报，侯爷新纳了一位姨娘，让侯夫人做好准备，过些时日就去官府签个凭证。

那下人与谢轻澜擦肩而过，谢轻澜抬脚进了屋子，却见坐在上面的人，脸上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表情，反而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朝着她招了招手。

“澜丫头快来。”

侯夫人表情很自然，谢轻澜先行了礼，才缓缓到了她跟前。

刚刚的事情她就权当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笑着开口道：“昨日瞧见母亲呼吸似有不舒服，儿媳便连夜调制了这个香露，加了好几味对嗓子和气管都好的草药，这不今日一大早便来献给母亲。”

“你的这份孝心，别我那三个亲儿女还周全。”侯夫人让旁边的嬷嬷把东西收下，然后才正襟危坐道：“昨日衣裳可让人处理干净了？”

“儿媳已经让人焚烧殆尽，保证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谢轻澜表情也严肃了一些，然后给侯夫人回话。

“我还以为你进来以后，会先问刚刚那个下人汇报的事呢。”

谢轻澜没有提起这个，侯夫人反倒是自己先把这件事情提了起来。

她叹息了一口气，脸上闪过各种各样的表情，最后全部都化成了虚无与淡漠。

“那母亲后悔吗？”

将自己的丈夫亲手推给别的女人，还要拿出陈年旧友的衣裳去引诱那个男人，谢轻澜猜不透侯夫人想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当年的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侯夫人的字里行间，她应该能明白。

侯夫人对安昭侯应当是带着恨的。

“后悔？现在说后悔的话，岂不是晚了，事情都已经做出来了，当年的他没有后悔，现在的我又凭什么去后悔。”

侯夫人嘴角闪过一点嘲讽。

虽然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既然不后悔，又何须多问。”

谢轻澜笑了笑，又给侯夫人扯了几句别的东西，然后带着张嬷嬷离开。

昨日一夜北风紧，她到底没等来魏叙。

她问侯夫人悔不悔，又何尝不是在问他自己后悔不后悔，她明明知道自己是等不来魏叙的，人家那边只是说了一句身子不适，魏叙就眼巴巴的过去了。

她这边就算天塌下来，魏叙也不可能来的那及时。

后悔么，若是事事后悔，都别活了。

“夫人，世子爷在书房等您，问您昨日让人去请他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

梨落低着头来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