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黄肌瘦,胡子邋遢,军服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破裂的盔甲用粗线绑着,瞧着摇摇欲坠,大抵动作一大就会掉落。
几人年纪都不大,最小的那个瞧着不过十五六岁,还是个少年。
其中一长脸的士兵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当作宝贝似的,用皲裂粗糙的黑手一点点抚平,看着看着,脸上就露出了质朴的笑。
“又看你媳妇的小像呢?”身边的圆脸士兵打趣,“乌漆麻黑一团,能看出个啥?”
“你懂什么?媳妇的画像在他心里!”最年长的士兵呵呵地笑。
“齐哥,你媳妇长得好看吗?”少年士兵问。
“好看!她是咱们村里最好看的姑娘!”长脸士兵一脸骄傲。
“你们成亲多久了?”少年士兵似乎对“娶媳妇”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定了亲,等这场战打完我就去娶她。”
长脸士兵望着前方,仿佛瞧见了在溪边浣衣的年轻女子,“我打算盖三间青砖瓦房,我和小荷一间,爹娘一间,还有一间以后给我们孩子住。”
“要是孩子生得多,那就再盖两间,我有的是力气……”
长脸士兵絮絮叨叨地说着。
圆脸士兵脸上却没了笑意。
少年问他:“你也想媳妇了。”
圆脸士兵:“老子都没媳妇,想个锤子!老子也不指望什么,只希望能活着回去,给我爹娘尽孝送终。”
少年士兵:“萧大将军说了,只要我们再守半个月,鬼国士兵肯定坚持不住,我们就能赢了!大牛哥,我们一定能活着回去的!”
最年长的士兵抬头望天:“活不活的也无所谓,我就想喝口酒。这都多少天没闻到酒味了,馋得我骨头都痒了,真是要命啊……”
话音未落,一个酒瓶子就丢进了他的怀里。
“酒!哈哈……萧大将军!”
头发半白的萧启松摸着打结的胡子:“就半瓶了,给你续续命!”
年长士兵嘿嘿地笑,拔掉酒瓶盖子、往嘴里灌酒的动作却一点都没停,生怕萧启松会把酒抢回去似的。
“诶诶诶……你慢点喝,真就只剩这半瓶了!”
萧启松一脸心疼,手伸出去,又缩回来,终究是碍于统帅的身份,不好干出尔反尔的事。
年长士兵灌了十几口,顿时神清气爽:“大将军,小的活过来了!”
萧启松笑道:“等这场仗打完,我再送你几坛好酒!”
“大将军的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弟兄们都听见了,给做个见证!”
萧启松没理他的痞相,目光看向其余几个士兵:“咱们再坚持坚持,等打完了仗就回家!该娶媳妇的娶媳妇,该侍奉父母的侍奉父母,天下太平,干什么都成!”
“是,小的记住了!”
……
两辆马车穿过风雪,抵达了北境边城。
萧启松与来者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我们已经守了三个多月,眼看就要成功,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主动出击,功亏一篑!”
“这是皇命,萧大将军是要抗旨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蔡尚书,恕我不能领这道圣旨。”
“萧大将军,我也不妨同你说实话,皇上的几位叔伯有叛变之心,东晟主要兵力一直留在北疆,届时帝京有难,可如何是好?”
“帝京有禁军,萧墨也在,还有轩辕监正坐镇,能护得住皇上。”
“但皇上最信任萧大将军你啊!如你所言,这城都守了三个多月,鬼国被拖得精疲力竭,早没有抵抗的能力了,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蔡尚书,我心意已决,这城必须得守,贸然出击乃是兵家大忌!”
……
三日之后,雪还未停,城门却被破了。
鬼国拿着城防图,从兵力最薄弱处强行攻城。
东晟将士被迫反击。
原本以逸待劳的打法,化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