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声响,两摞堆积如山的奏折猛被掀倒在地。
散落一片。
掌事太监跪在前头,其余七八个小太监跪在后面,大气不敢出,也没人敢捡,只听一句“滚”全都如临大赦,逃命似的出去。
只剩下西风穿着银质盔甲,笔直地跪在楠木案前,头低着。
眼前奏章混乱,沾着墨迹,笔砚翻倒,玉玺掉在地上磕碎了一角。
他双手按地,沉默等惩罚。
沈卿玦五指握成拳,砸在案上,楠木裂开缝隙,他脸色阴沉,咬牙切齿道:“去将那妖僧抓回来,碎!尸!万!段!”
“是。”
西风领命,自知这差事办砸,出去领了八十鞭,待抓人回来,统领之位也要移交。
走至殿门口丹墀下,听见里面传来巨大倒塌声响。
他默然低头,暗骂那妖僧找死。
养心殿中一片混乱,金丝楠木案被震断成两半,左右歪倒,沈卿玦站在废墟中,浑身煞气。
姜晚笙高烧时他还没想到是蛊的缘故,将他当做旁人必定是此间出了问题。
什么蛊?竟让她变得颠三倒四,将他认成裴景?!
想到此处,沈卿玦浑身血脉逆流,额角一跳一跳的疼,他该杀了他的!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想让裴景死!
可他又必须让他活着。
姜晚笙打点狱卒,流放途中每个驿站都会通信报平安。纵然他可以杀人不留痕,可偏偏想起了她说,若裴景死,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沈卿玦当然不能容忍,有人在她心里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所以他要裴景活着,他撤回命令,自己反倒更堵。
这个人,活着或是死了,都这么令人厌恶!
想及她跟裴景相处是这样亲近依赖,现又把自己当做他来信任,沈卿玦再次动了杀意,不止想杀,更想将他挫骨扬灰!
他先叫来了一队暗卫,命去琉夏找情僧解蛊。
欲唤第二队时,殿门前飘过一道穿鹅黄宫装的裙摆。姜晚笙提着一只红木食盒,低头看脚下,有些颓丧地说,“好了好了,我不要你通传了,你快下去吧。”
在殿门口,总管太监双膝双手都撑在地上,哆嗦着牙齿直打颤,感激涕零地又跪伏出去。
姜晚笙叹口气,只是叫他通禀一声,这总管吓得跟要他命一样。
她挥手让人退下,自己悄声走进,还想敲敲殿中的墙出声,一踏进,整个人都怔住了。
满地狼藉,瓶崩玉碎,奏折混乱地散在地上,有的沾着墨水,有的摔断纸页,那张金丝楠木案多坚硬的材料,居然从中断开了。
没有刀剑痕迹,似乎是从内部裂隙的。
怎么生这么大气?
她有一丝怯意,细白的手指紧了紧红木盒提手,坚定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