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玦微微发愣,这何其熟悉,他从前去秦府,她也是这样。
全然的信赖和依偎,把脸贴在他掌心蹭,乖巧温软,又惹人怜爱。
可她当时叫了别人。
沈卿玦指尖动了动,想起来还觉得心口刺得慌,又见她这般情态,既想亲近,又怕她再叫什么。
发怔的片刻,榻间的姑娘唇瓣嗫嚅,发出微弱的哭腔,“好难受……”
沈卿玦眸色着急,抚着她的脸,拿湿棉布轻擦,耐心地道,“太医马上就来。”
她的额头滚烫,小脸通红,整个人似乎在冒烟。
唇瓣干透,紧抿着,喃喃道:“好难受,没有太医,头疼,娘亲,爹爹救我……”
她越说越混乱。
还叫了什么,鼻音浓重,没听清。
看着痛苦极了,额角都是细密的汗珠。
沈卿玦横眉冷眼,斥那群跪着的宫女太监,“都是干什么吃的!太医院那群人是走不动路了吗?!”
他下一句就要说“统统拉出去斩了”,榻上的姑娘往他臂弯里贴靠,很是信任和亲昵的姿态,被下伸出一只手,抓住他一片衣角。
她小声的,含糊不清地在求情,“别怪她们。”
眼睛还是闭着的,声音细弱,要仔细听才能听清。
姜晚笙断断续续地重复说,“别怪她们,是宁妃,宁妃不让来的。”
好多短句重复在一起才能拼凑出完整的意思,沈卿玦听清这句,心中微惊。
宁妃早死了。
就算宁妃活着,也管不到她的头上。
沈卿玦敛下眉眼,摸了摸她的额头,叹一句,“真是烧糊涂了。”
这时太监通禀,说太医来了,沈卿玦沉下脸,暂且隐忍不发,去找姜晚笙的手,那细白泛红的手腕正抓住他衣角,捏得死紧。
他费了些力气,又是哄又是劝才拿开。
何洪江跪在榻前,闭目听脉,还想着陛下终于又重用他了,谁知又是生死一线,提心吊胆地把完脉,松了一口气。
“只是高烧,身体脉象并无大碍,把温度降下去就好了。”
沈卿玦随即命人搬来冰块,堆满了整座寝宫。
太监宫女冻的直打哆嗦,小心伺候,他们这位陛下却跟冰人似的,半点不怕冷,穿得单薄,冷空气包裹也面不改色。
忙到下午,未时太阳落山,温度终于降下来。
满殿人皆松了一口气。
沈卿玦掌心触冰多回,已冷到没有知觉,姜晚笙的脸枕在他手心里,缓缓地睁开眼睛。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前之人恍惚换了一张更年轻的脸,五官轮廓柔和些,光明,神性,她长睫眨了眨,这张脸便定型了。
沈卿玦见她盯自己良久,只当她看清后还要抗拒。
令人意外的,她没有挪开,一双眼睛水润晶亮地看着他。
亲近信赖,乖巧明媚。
带着一丝少女的怯意和一点隐着的慕艾,期待又崇拜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个天神般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