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划过公安局门前的路灯,在地面织起一片朦胧的水幕。
张硕刚踏出大门,就听见身后传来撕扯衣物的声响,混着断断续续的啜泣。
回头望去,一个瘸腿的乞丐正死死拽着执勤警员的裤脚,膝盖在湿漉漉的台阶上拖出两道血痕。
“同志!我家狗儿子昨儿让人偷走了!”
乞丐头发黏成一绺绺,破洞的单衣滴着水,露出嶙峋的锁骨。
他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说话时嘴角不受控地淌着口水,右手痉挛般地抓着警员的制服下摆。
年轻警员皱着眉往后撤,警靴在地面蹭出刺耳的声响:“丢狗这种事该去宠物中心!俺们帮不了你!”
他用力甩动裤腿,乞丐被带得踉跄着跌坐在积水里,沾着泥污的裤管瞬间洇开深色水渍。
乞丐却又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瘸腿在地上划出歪斜的弧线,再次扑向警局大门:“求求你们!它才跟了我半个月,连名字都没取呢!”
他突然跪在雨里,额头重重磕在台阶边缘,“那些人开着黑车,拿着棍子…… 我拦不住啊!” 雨水混着血水从他额角流下,在青灰色的石阶上晕开暗红的痕迹。
张硕驻足观察,注意到乞丐脖颈处蜿蜒着陈旧的烧伤疤痕,说话时左眼总会不自觉地抽搐。
当他提到 “黑车” 时,右手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出棍状,这个细节让张硕心头一动。
他抬手止住正要再次驱赶的警员,蹲下身时特意放缓动作,避免惊吓到对方:“你记得车的牌号吗?或者那些人的样子?”
乞丐突然抓住张硕的手腕,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泥土:
“车…… 车后面贴了黄色贴纸!”
他浑浊的瞳孔突然聚焦:“有个人脸上有刀疤,说什么…… 说小畜生也敢咬人……”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牙齿磕得咯咯作响,像是陷入某种痛苦的回忆。
周雨桐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
“张局,这种精神有问题的人,口供不可靠……”
话未说完,张硕已脱下西装外套披在乞丐肩头,布料瞬间被浸透。
他转头对警员沉声道:“查北环路沿线监控,重点找带黄色贴纸的黑色车辆,再联系辖区派出所走访宠物交易市场。”
“可这和我们……”
警员欲言又止,在张硕冰冷的目光下缩了缩脖子。
乞丐却突然从怀里掏出块带齿痕的蓝布,上面凝结着暗红血痂:“我家狗儿子咬下来的……” 他将布塞进张硕掌心,手指关节肿得发亮。
“它才三个月大,连牙都没长齐啊……”
雨幕中,张硕捏着布料的手指微微收紧。
周雨桐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侧脸,忽然想起他在燃气公司拍桌时的愤怒,此刻却像尊沉静的雕像,专注地凝视着乞丐结满老茧的手。
远处警灯划破雨帘,张硕起身时声音低沉:“带他去值班室做笔录,联系民政局安排救助。”
乞丐被警员搀扶着起身时,突然回头冲着张硕咧嘴笑了,缺了门牙的嘴里漏着风:“好人…… 你是好人……”
说完,他就一瘸一拐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地面留下蜿蜒的水渍,与雨水混在一起,渐渐漫过张硕皮鞋上的泥点。
周雨桐看着张硕凝重的侧脸,忍不住再次开口:“张局,为了一条狗如此大费周章,是不是有些……”
张硕深吸一口气,摇摇头,表示没关系,随后则转身冲进雨中,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衬衫,紧贴在后背。
他毫不在意,步伐沉稳地迈向停在路边的汽车。
警局内。
民警不耐烦的拿起笔记本,对着眼前这个乞丐说道:“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家在什么地方?先登记信息!”
乞丐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