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晨蓦然惊醒,禁不住泣下沾襟,白白度过一日的时光,不让我实现任何希望,……”
大家脑海中的是他的样子也不是他的样子,那是平常细声细气,连撞到肩膀都要连连道歉的他能够发出的声音吗?那是懦弱无能,被人欺侮、任人愚弄的书呆子汪权能够拥有的眼神吗?
“我首先诅咒那高傲的意见,精神用以把自己包缠!我诅咒那五光十色的虚幻,它紧逼着我们的感官!……”
有些问题无论是否有答案都没有意义,就像问他为什么一开始要去表演话剧一样。或许只是他觉得在舞台上活成另一个人很有意思,又或许只是想夸张地大声叫喊伤感的台词——
“——我诅咒葡萄美酒!我诅咒崇高爱恋!诅咒希望!诅咒信念,尤其诅咒万事以忍耐为先!”
可事实上谁又在乎?
在这舞台上他不是汪权,他可以是浮士德,可以是哈姆莱特、俄狄浦斯,甚至可以是茱丽叶,但永远都不会是他自己。
“……”
这只是一次排练,与他演对手戏的“梅菲斯特”手里还拿着台本。
这就够了,汪权想,我不要跑在大家前面,也不要拖累大家,我们还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背熟这些晦涩的台词。
“谢平安…你看我的排练了吗?”
汪权半倚在走廊的栏杆上问他。“看了,我在前排。真的,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卖力……好像你就是浮士德。”
“浮士德一开始可是个老人呢。你看我有一点显老的样子吗?”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没有,但……”谢平安低下头思索,“我觉得,比起浮士德,你更适合演梅菲斯特。”
“为什么?”
汪权不禁直起身子。他格外好奇谢平安说出这番话的理由。
“呃,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如果演恶魔还能演得如此生动的话,大家对你的印象一定会改观。”
“哈哈……你是第一个建议我演恶魔的人。这个建议我会采纳的。”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得格外开心,“话说,谢平安。”
“嗯?”
“你知道……绕过夜间巡逻的保安进入黄铁公园的方法吗?”
答案是肯定的,毕竟那是他以前用无数次逃课摸清的路子,学校周围的地形,公园有几个入口,怎么走最快,他都一清二楚。
“知道是知道,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汪权很不自然地沉默了一下。
“我有东西落在那里。白天没有空,所以才要晚上去取。”
到底是什么东西,要搞得如此神秘兮兮的?
谢平安有些好奇地问他:“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吗?”
见汪权不说话,他又赶忙改口,“啊……不想说的话就算了,谁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嘛——”
“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拒绝回答谢平安的问题,“一件得不到就会死的东西。”原来如此……谢平安稍微理解了为什么汪权会如此执着。
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会被丢在公园,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那我放学的时候再来找你。”他扶住栏杆的手垂了下去,“晚上的社团活动,我就不参加了。”
“你已经把台本背得很好了……也是啊。那样的话,直到上场那天为止都没问题。”
汪权又沉默了,只是望着前方,视线停留在每一个来来往往的学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