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自然，淡淡的清淡的香气落在他的鼻头，不远不近，不亲不疏，恰到好处的令人向往。

这不像是他曾见过，闻过的任何一种名贵的香料。

夕阳西下，只余下弥漫的霞光铺陈在他瘦削的肩头，原本清秀寡淡的脸莫名因为这一抹绯色变得明艳了些，柳沐司指尖微动，差点没忍住伸手去点他长长的像是蝴蝶翅膀一样的睫羽。

“苏弟，你身上……可是熏了什么香？”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时下文人多爱熏香以示己身，柳沐司虽不算不上是文人墨客，但也略通一二。由于母亲的缘故，他更加偏爱淡淡的轻盈的茶香。不知是何缘故，他偏觉得苏昭身上的香味也格外动人。

沈流英下意识回道：“熏香？什么香？我从不用香。”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些直白，便又补充道：“我家境贫寒，熏香此等雅物，着实离我这样的俗人有些远。”

“苏弟不必妄自菲薄，香料再是名贵，亦不及品行纯善。身外之物，不过也是全凭俗人赞誉排名，着实不必太过放在心上。”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看向了苏昭，“更何况苏弟至纯至善，才学出众，外物有所及，亦有所不及，苏弟以为呢？”

饶是沈流英本人也被这话夸得有些脸红，她抬头去看柳沐司的眼睛，他正巧也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深褐色的温柔眼瞳中漾着轻柔的真诚，竟不是在说假话。

是只有柳沐司这样，还是说天底下所有做生意的商人都是这样，如此善于体察人心，甚至能在不动声色之间令人愉悦。

“……飞玉哥高看我了……”苏昭最后憋了一会儿也只有这么干巴巴的一句话。惹得柳沐司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些，“是苏弟太过谦逊了。好了，走吧，以免耽搁了你的包子。”这最后一句话明显带着些许打趣，苏昭的头低的更深了。

她并没有拒绝方才柳沐司伸过来的掌心，毕竟刚才她不也是这样拉着他走的吗。但是，她这样做只是为了增进柳沐司与苏昭之间的熟悉感或者说是兄弟情，以方便自身以后的行动。可，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柳沐司一边走一边想，眼看刚才苏弟解释的样子并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所以他是真的未曾熏香。这并不奇怪，柳沐司告诉自己，他跟着商队走过许多地方，也知晓有些人身上会天生自带一种体香。可随即他又想，一般这种体香出现的几率很小，也通常只出现在女子身上。苏弟怎么……

他没控制住地将视线落在了跟在他身旁的苏昭的身上，奇怪的是一向有些怯懦胆小的苏昭竟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苏昭抬起头投来疑惑的目光，似乎是在问有什么事吗。

柳沐司摇头表示没事，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

他越走便越是清醒，苏昭身形单薄，五官虽然还未长开尚有些稚嫩，但也难掩其骨骼脉络，他面容虽然清秀，但凸起的微小喉结，有些嘶哑的少年时的变声期……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也无可否认的。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苏昭是个男孩子，那曾经的秀才考试前的验身是如何顺利通过的？他为何要舍弃女子尊贵的身份来柳府受委屈，要知道处于对稀少的女子的保护，辰国对于未及笄女子的补助与爱护无处不在，就算是他的父亲赌钱也不会影响到他一分一毫……

苏昭是个正儿八经的男孩子，柳沐司不禁扶额，自己这些时日着实是累着了，思绪都有些混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