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讽刺道:“对普通人而言,带有公章的合约和证书,确实会有很大的约束性,但对于你们这样的官方大佬而言,那不就是一张随时都能变成空白的无用废纸嘛?”
叶晚云嘴角动了动,没计较男子的嘲讽,蹙眉道:“你的意思是,陈栋利用职务的便利,取消了专利证书,也否掉了那份合约的真实性?”
男子忿忿的道:“没错,说出来真的很是可笑,明明是官方亲自颁发的专利证书,竟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假货!而那份当众签订下来的合约,也又一次的在那些被收买之人的佐证下,成了废纸一张。
普通人能为之傍身,且具有法律意义的权柄,在那些大领导大干部的运作下,白的瞬间变黑,对的立马变成错的,我想让你们来评评理,这世道还有公平可言嘛?所谓的律法,真是能确保普通人人身和利益安全的公正武器嘛?”
叶晚云深吸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恼火之色。
但想骂街的那些话,却瞬间噎在喉咙中,也止于双唇间。
她法办过很多贪赃枉法的领导干部,在调查那些人的案件时,也曾见过很多类似的情况。
对普通人来说,白的变成黑的,难于登天。
错的变成对的,更是几乎不可能做到。
但,在拥有足够强大的权利者眼中,却形同儿戏般可以轻易做到。
男子说的这些,她也曾在心里问过自己。
但那就像是个恶性循环的无底洞。
寻不到答案,更给不出合理的解释。
数秒的沉思后,叶晚云很想说她们已经在竭尽全力的杜绝此类事情发生。
并也在极力的从根本上寻找问题的源头,并琢磨解决之法。
可是,他们虽然这么做了,也正在这么做,但庞大卫遭遇的不公已经发生,并且这样的事,在之后也肯定还会不止一次的出现。
当着一个受害者的面,去说会努力,会杜绝此类事这种话,显然是苍白无力的。
哪怕,他们真的努力了。
可受害者遭的罪,却是无法再去抹掉。
见叶晚云语塞无言,男子又愤愤感慨道:“我们刚出生的时候,眼里的世界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很好辨认,也特别清晰,三岁时渐渐有了五颜六色,看到的世界,更多姿多彩,也令人愈发憧憬和期待。
可踏上漫漫人生路后却忽然发现,五颜六色依旧是五颜六色,而从小看到的黑,不是黑,看到的白,也不再是白了,你说,这是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悲哀,还是这世界的悲哀?”
叶晚云沉默,依旧不知该说什么。
陈阳则是叹了口气道:“三岁便能识得五颜六色,而一生却难以辨清黑白,这不是普通人的悲哀,也不是世道的悲哀。”
“那是什么?”
“是人心不古,是世事难料。是永远难以被满足的野心和欲望,改变了生存的环境,是利益熏天的环境,让人心变得越发阴暗,也是我们每个人的自私,致使了一系列本不该发生的事,都活生生的发生在了眼前。
陈栋混淆了是非,那个老板颠倒了黑白,他们是错的,错在不该为了自己的利益去针对庞大卫,去牺牲庞大卫的利益,陈悦悦篡改方小薇的志愿,为了一己私利将其开除,也是错的,错在不该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让方小薇遭受那么多的苦楚。
但,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是错,却又不完全是错……”
男子打断陈阳的话,冷声道:“你明明都列举出了他们的错误,可为什么却又说不是错?难道在你们这些大人物大领导的眼中,我们这些普通人,就活该被欺负?被牺牲?”
“你先别急着骂街,听我说完再下结论。”
“哼,好啊,那我倒要听听,你能为他们辩解出什么漂亮话来。”
陈阳摇头道:“我不是在他们辩解,而是在帮你和庞大卫解开心结,给你举个例子吧,假如给你个当村官、乡官的机会,并在你担任这些职务期间,遇到了一次或者多次能捞取好处的机会,你捞不捞?”
男子皱眉犹豫了一下:“也许……会捞。”
“不是也许,是你肯定会捞,因为没有人能经受住诱惑的考验,这话虽然并不绝对,但概率却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唯一的差别,无非就是捞多少,或者捞的是什么罢了,有人捞钱,有人会捞名,但不论捞的什么,在你伸出手的那一刻,就会在无形中夺走本该属于旁人的东西。
比如,你捞的是一笔给低保户的钱,那你拿到这笔钱的时候,那位低保户的生活是不是就会雪上加霜了?又比如,你在街头捡了十块钱,心想十块钱而已,失主丢了也不会影响什么,可如果,那位失主已经两天没吃饭,那十块钱是好不容易打零工才赚到的,那在你拿走那十块的时候,是不是就会让那位失主的处境更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