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嬷嬷往日见到她,福身都不福的,草草敷衍一声“大姑娘”,已是很给她颜面了
如今如今
如今甚至府中的仆从下人们,开始模糊她的称谓了!
原先唤她“大姑娘”,如今模模糊糊地将“大”字儿去掉,当着面还叫她姑娘,背着却叫她“西厢曹姑娘”!
一笔还写不出两个曹字儿呢!
更何况,木萝轩那位主儿,姓贺,不姓曹!
又怎么算得上真真正正的曹家人呢!
含宝抱着母亲的背,呜咽地哭出声,“母亲咱们的日子太难了为何大家都不体谅咱们父亲好歹是因为那曹十月才断的手呀!一只手呀!”
余氏拍着女儿的背。
“先是把灶房收回去,接着呢?是不是要把您管家的权利收回去了?您这么些年为这个家兢兢业业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叫什么?这叫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含宝一边哭,一边不忿,“咱们这些年虽过得锦衣玉食的,却也是寄人篱下,过得胆战心惊。如今,正主儿回来了,便要把什么都收走老太太这颗心怎么这么狠!”
若把管家权收走,那些仆从还能尊敬她吗?
厨房还会做到随叫随到吗?
她随了她娘,身子骨不好,还能日日含参、喝官燕盏、吃雪蛤吗?
还能穿上最新式的衣裳裙子吗?
甚至甚至还能代表曹家和其他家族的姑娘玩乐通信吗?
还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如今含钏回来了,她便不是曹家最值钱的姑娘了!
谁又会放弃曹醒的亲妹妹,而选择她这个不起眼又可怜的堂妹呢?!
她的亲事怎么办?
难道在漕帮里随便找一个粗鲁的管事就嫁了吗?
含宝悲从中来,她有些理解为何母亲在听到贺含钏回来后,选择托病不见人这是噩耗!对她们而言,是噩耗!既是噩耗,又如何能叫她们高高兴兴地去会见!
含宝哭得伤心欲绝。
余氏抬起头来,瘦削狭窄的下巴颏儿抿得紧紧的,透过窗棂看出去,正好看到东南角的木萝轩草木葱茏,百废待兴。
既是收归了灶屋,含钏当时就做了一件想做很久的事——
换掉大厨!
换掉换掉换掉!
通通都换掉!
两个白案,四个掌勺,两个墩子,全都一人赏了二两银子,全都遣散出府!
可惜,灶房的管事换不了,毕竟人家是族仆,是曹家上了名册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