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九的双手因用力掐握而指节泛白,如同冬日里裸露在外的枯枝。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与疲惫都吸入胸膛,与自己融为一体,接受这份肆虐的揉搓。
然后,他一点一点地、艰难地睁开了眼帘,那双眸子变得异常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
李穆衍还陷在仓皇中,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回应。
余光里,她就看见祁九的身形往房间正门走,心中一紧。
“祁九……”
李穆衍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与恳求,“你……你再等等!”
“还有八个小时,再等等……”
祁九身形一顿,停在了原地,没有说话。枯叶擦着他裤脚滚进草丛,在石板路上刮出细响。
一凌抬眼扫了一眼祁九,有同情、有不忍,更有无奈。
两人的感情,他作为旁观者,一直看在眼里。
现在要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爱人,又何尝不是在凌迟于他呢?
“牧言,这里还有一些魂念。倘若一次性用掉,理应能支撑你们再次唤醒夏施主一回。”
“但是否使用,全在于你们自己。”
将包裹放在一旁,一凌站起身,双手合十,做了一个告别的姿势。
“话已至此,剩下的选择都得你们做了。阿弥陀佛。”
“夏施主的命运,乃至你我的命运,都在这无尽的轮回与选择中缓缓铺展。”
“‘舍得’虽源自佛门禅语,但或许你们也能从中领悟。世间万物,有舍方有得,此乃宇宙间不变的法则。”
“阿弥陀佛。”
最后留下句佛号,一凌的身影就从小院中消失。
李文钦抬头,看着站立的两人,打破沉默:“你们……”
祁九捏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却没有半分疼痛。
刚才下定的决心,被阻止后,也化为虚无……
他真的能杀掉夏熠阳么?
“不能把夏夏唤醒,不能,不能让她知道,醒过来等待着她的,是我们送她去……”
李穆衍紧紧咬着牙,零碎的词句从齿缝中溢出,最后那字还是被她咽下。
“害,这有什么。”
微弱的声音从半开的窗户里溢出,带着低笑,带着释然。
刹那间,外面三人面面相觑,连呼吸都停止了。
祁九最先回神,快走回来,扒着窗框往里看。
夏熠阳不似前些日子虚弱得起不来的模样,自己撑着一只手,半坐了起来。见他望来,还举起手挥了挥示意。
“这下不用你们喊了,我自己会醒。”说完,她咧着个嘴角。
大家一时都没敢接话,下意识都探究了下她的魂念,一片黯淡。理论上并不应该出现她这样的活力。
那模样,不像是好转,更像是……
回光返照!
李穆衍下意识转身就要去取一凌刚留下的魂念。
“衍衍,就剩几个小时,别拿了,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