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死在绝对零界里啊!!”张九龄脑壳剧烈蠕动,虚数虫潮冲出脑沟,在虚空中化作数万条咒缚锁链,锁住东方惊云那濒死却不倒的残躯,将他扯入那指数塔构建的寂灭深渊。
——无数个灭世零点,如死亡星辰般降临,誓要将东方惊云连同他残留的概念、因果、过往、生灭轨迹,彻底抹除,成为连存在过都不可证伪的“虚无证词”。
东方惊云浑身血肉撕裂,骨骼暴露如焦枯枯枝,被那无尽绝望之零砸得肉体破碎,存在结构支离,连灵魂的轮廓都开始被灭世零点侵蚀剥离。那一枚枚零宛如死星陨落,将他的过往、生灭、因果、血脉、姓名,统统一一抹去。
虚空中,只余病诅尘屑乱飞,连“他曾存在过”这件事都逐渐从剧场内被删除。
就在这毁灭之极、存在崩散的刹那,东方惊云残存的意识深处,忽然响起一道古老、苍凉、血腥至极的声音,仿佛千万死刑者在绞刑架、剐刑台、凌迟案上垂死挣扎之际的哀嚎,又像古代暴君登基祭天、血洗反叛者尸山血海中的狂笑。
“黥面烙魂九幽罪纹诏,起。”
嗡——!
虚空剧烈一震,亿万湮灭公式刚要彻底落定之际,东方惊云浑身破碎血骨上,忽然自内而外,浮现出一道道幽黑猩红交缠的古代刑律咒文。
这些咒文,源自历代暴君法典中最阴毒、最残酷、最恶毒狠绝的刑条,每一道,都是曾在无数反抗者血泊中书写而成,每一个字,都曾沾染无尽人血、魂烟、骨灰。
“枭首诛三族。”
这一句,曾在北极血国乱民起义之时,砍下三万叛军首领头颅,悬挂王城门楼三月不倒。余者子嗣、亲眷、姻亲、仆从,尽数屠戮,剖腹断肢,焚尸扬灰,血染城池百里,至今荒原夜行仍有无头血影啸哭。
尸骨未冷,咒诏却长存,化作无形诛杀命印,系于天地法则之中。那枭首之夜,天地为之一暗,鬼哭七日,古史称“红影绝夜”。
“剥皮鞭尸,焚骨扬灰。”
此刑,起于东黎王朝血案,彼时反王举兵,一夕屠三郡,登高宣言破旧朝。暴君勃然,亲书血诏,命将军活捉三万反军及家眷,剥皮鞭尸,赤鞭抽骨,点燃骨灰炉。夜色中,烈火如海,哀嚎连绵不绝。
城外万丈黑烟,灌入天穹,数日不散。叛军遗族以尸皮为旌,血骨为鼓,誓死冲阵,然终寡不敌众,尽葬火狱之中。自此刑咒便封印于刑典,凡遇叛逆,必焚骨扬灰,灭其魂魄,令万世不得超生。
“挖目饮心,戮绝九代。”
最为阴毒狠诛之刑,源于亡月年间西楚王杀太宰案。太宰因拒绝朝贡九天神骨,聚众反叛,立血誓破昏君。西楚王命人活捉太宰及其九代血脉,先挖双目,置烈酒坛浸泡,饮其心血以祭祖祠,再将血脉九代尽诛,男以刀剐,女以火焚,幼以水沉。
杀绝之后,魂魄流入九幽,永陷血海狱,历代反叛者幽魂相遇,皆以挖目饮心相戏,痛不欲生,传说至今。
这些刑诏咒文,每一字皆是万死血炼,每一句背后,皆有千百反叛英魂,血染荒野、骨化旌旗。它们本是暴君镇压黎庶、镇国镇世的血祭符咒,如今却在这灭世绝望之境,被东方惊云以自身血魂,刻于破碎血骨之上。
残躯破裂,魂魄支离,那些古刑咒印却如千万断臂怒目死魂,自血骨裂隙中涌现。每一道诛杀咒文,便对应着古昔惨烈屠戮场景,仿佛在虚空中再现无尽血案。
无数被剥皮鞭尸的枯骨,在黑暗中咬牙咆哮;被焚骨扬灰的冤魂,披灰立火中怒视苍穹;挖目饮心者空洞血眸,无声咆哮,凄厉执念不散。
他们齐声哀哭,齐声诅咒,齐声将暴政刑诏,反钉于东方惊云劫身,化作黥面烙魂九幽罪纹,镇压那些欲将他湮灭的灭世之零,逆转成劫中铁律,将湮灭之力,锻作存在基石。
那一刻,仿佛千万枭首、剥皮、饮心死者,以冤魂之躯拥抱他,助他在绝望残渊之中,刻下自身。
他没有发声,甚至连残破神识都濒临涣散,但就在这一刹那,他的残躯凭借无数痛苦死难者意志中刻下的黥刑文字,如钉子般钉入虚空,将那即将湮灭的自我碎片强行钉住。
虚空中响起无数亡魂哀嚎、叛军咒骂、百姓哭号,声音如黑潮涌动,层层叠叠,最终汇聚成一道模糊古诏:“以反叛之痛,逆镇绝灭。以罪诏之烙,焚锻己魂。”
下一刻,东方惊云周身残躯,仿佛千万古刑台上同时点燃刑火,无数黥刑字印化作赤黑业火,焚烧他的残骨血肉,将那一个个灭世零点硬生生烙成他伤痕中的符印。
原本用于镇压他的“零”,被反向刻印为黥面九幽罪纹,嵌入他体内,将本应抹除他的灭世之力,化作一种极端暴虐的存在稳定诏令。
他的身形再次缓缓凝聚,哪怕血肉不存,骨骼崩碎,魂魄支离,只要这些罪诏黥纹尚存,他就不会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劫病未止,血狱不休。
东方惊云残破的面容上,浮现出一道黑红交缠的“罪”字,那是历代暴君加诸万民的恶刑之诏,如今却化作他自身的救赎。
他的双目重睁,死寂如坟,胸腔塌陷,血雾缭绕,但脚下虚空,因他再度稳定存在而微微一顿。
——湮灭无法抹除的,不是因果,不是执念,不是荣耀,而是痛苦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