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nald笑了一下:“我们理解。”
最终协议签下——波音公司全额补偿三套风机主结构更换费用,并追加一笔技术支持专项基金,同时承诺“后续三年内提供免费震型分析与优化”。
这意味着南澳风电场,硬生生从一场“事故锅”里,拔出了真金白银。
合同一签完,老周当场拉着麦麦提在风电场那面巨大的白墙上拍照留影,说:“以后这儿得写一行字:‘此地有风,也有麦麦提。’”
大家笑作一团,连翻译都抢着合影。
当天下午,小胡子工程师悄悄来了。
他没穿工作服,只穿了一件皱巴巴的卡其色衬衫,手上提着一柄包装精致的leatherman工具钳。——这玩意儿,用来拧风机螺丝临时应急最管用了。
“我……是来道谢的。”他把钳子放下,有些拘谨,“我在内部留了几页数据副本,寄给了总部技术审查组。不是举报,是……技术补充说明。”
他顿了顿,嗓音有些低:“总部就是靠那几页数据,重新评估了项目。你说得对……这责任我不担,但真相我也不能不说。”
麦麦提点头,没说谢谢,也没说感动。
他只是拍了拍小胡子的肩:“你救的,不止是你们公司的声誉,还有我们这边几十号人白天黑夜的命根子。”
小胡子抿了抿嘴,欲言又止,半晌才吐出一句:
“我这算……出卖公司利益了吗?”
“你不是。”麦麦提微笑,“你只是守住了一个工程师最该守的底线。”
小胡子愣住,随后笑起来。这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的笑容,也是这几天来他第一次那么真心地笑。
事情尘埃落定,南澳风电场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周秋松和章县长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会议室里的茶终于喝出了味儿,站在风机下的人也终于能挺直腰板不再提心吊胆。
尽管麦麦提没主动提任何要求,老周还是在事后悄悄塞过来一个红包。
“你就拿着吧,这些天你可辛苦了。”
他压低声音,把那个厚实的信封推过去,“我们不是那种人,这钱不多,是些辛苦费,也算是全场上下的一点心意。”
麦麦提没有立刻拒绝。
他知道,有些人情,是在该接的时候接下来,再找机会慢慢还回去的。
推来推去,反倒让人难做。
老周又拍了拍他的肩,笑道:“章县长已经给你批了路费。你过两天回乌鲁木齐是吧,机票我们包了。”
“我不回乌市。”麦麦提喝了口茶,语气随意却坚定,“我想去深圳。”
老周一怔:“深圳?干啥去?”
麦麦提看着窗外天边的塔吊和海风,淡淡说道:“早就听闻‘东方风来满眼春’,我也想去感受感受。”
老周神情微变,想起麦麦提上次的收容站经历,下意识劝到:“那要不这样,我陪你去转一圈,就当是我带你考察考察了——”
麦麦提笑着婉拒:“周总,我一个人去就成。这看不是考察,是我私人走走。你陪着,我反而不好。”
说完,他眼神一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是啊,要是周秋松陪着,那他还怎么悄悄去给外面卖技术?
老周愣了愣,最终也没再劝。
第二天一早,他悄悄安排了单位的那辆老款金杯车,把麦麦提从风场送到最近的边检口岸。
车上没人陪同,除了司机和一份递交给关口的特别文件。
那是章县长亲自签字的特殊申请单,写得一本正经,说是“技术顾问执行联合课题南下调研”,下头还盖了个鲜红的县政府印章。
“章县还给你补了点路费。”老周再次把一个稍薄的信封塞进麦麦提的包里,“我们也不知道深圳那边物价具体咋样,但你是我们风电场的救星,可别寒碜了!”
麦麦提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风场一眼——远处那几台塔基补完的风机,正转得稳稳当当,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随后他拎起包裹,一步跨上车。
返回的路程自然没有来时乘坐商务车那般轻松,老款金杯在坑洼地上颠得像要散架似的,油门轰得比喇叭还响,转弯时甚至带了点漂移的味道。
尽管司机大哥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可还是架不住这破路和悬挂不稳的命运联手“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