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愣,盯着证件看了几秒。
稍微年轻的治安队员露出迟疑,可另一位醉汉队员却丝毫不在意,一把夺过这张证件,连同暂住证,一起撕了个粉碎。
“国家部委?呵!”他吐出一口酒气,忽然改用普通话,语气狂妄,“老子还他妈的是国家/主/玺呢!你今天是有钱交钱,没钱——就跟我回局里。我倒要看看是你部委大,还是我这党/中/央的警棍大!”
说罢,他猛地踩了两脚地上的图纸,然后再次扬了扬警棍。
“滚出嚟,站定定!”他一边吼,一边拽住麦麦提衣领,把他像拎小鸡似的拖出门,狠狠一把推到走廊上。
帆布包也在那一刻从门边摔了出去,重重砸在地板上,“哐”一声,图纸与笔具散了一地,那声响像是一记打在脸上的羞辱。
“你们真要这么搞?”麦麦提靠着墙,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眼神死寂如冰。
“搞你又点啊?”醉汉治安队员狰狞一笑,警棍在手上敲得啪啪作响,“别以为整张破纸就能装大人物,告诉你,被老子收拾的大人物可不少,你是级别最低的一个!”
“你们真不认识我也不奇怪。”麦麦提语气一转,淡淡说道,“但你们知道广东省计委的何主任吗?”
两人一怔。
“我这次来广东,就是受他邀请。”麦麦提不紧不慢地说,“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我真被你们动了手,明天你们队长要到外经委喝茶,后天你们小队整编,连带这个旅馆,能不能营业都不好说。”
“吹牛唔会草稿——”那醉汉嘴硬,正欲再嘲讽几句,却被年轻的队员一把拉住,低声道:“哥……广东省计委,不会是说真的吧?我确实听说计委主任过来了。”
“来呢个老母!”喝醉猛地甩开他,讥笑一声,“你听过逑子新疆人当逑子部委的吗?”
年轻这人,这时才恍然,便再次嚣张起来,阴狠地冲麦麦提肩膀上砸了两下,“他妈的,还真被你这狗仔骗了!回所里慢慢跟我们编!”
“我可是给过你们机会了。”麦麦提咬着牙,眼里闪着一丝邪魅。
半小时后。
麦麦提和一群被抓来的男女一起,抱头蹲在收容所墙角。
他抬眼扫过周围,只觉空气中都是汗味、酒气,还有压抑得令人作呕的屈辱。
那些男人无一不是上身赤裸,肩背上横七竖八地布满青紫,有的血痕已经结痂,有的还在渗着血水。
女人们大多抱头哭泣,脸上的巴掌印触目惊心,手臂上也满是瘀青。
更有几名年轻女孩,衣衫凌乱,一只鞋脱在角落里,胸前的衣扣半耷拉着,眼神呆滞,连惊恐都快要哭干了。
麦麦提没敢再看第二眼。
他低下头,指节绷紧,眼神如同刀子,一点点割开黑夜。
收容所的所长是在黎明破晓后,才带着困倦慢悠悠地踏进所里。
“阿李啊,走两步,帮我带份肠粉返嚟。”
所长吩咐道,一手挖着鼻孔,一手撑着肚子,忽地一口浓痰吐出,刚好落在麦麦提面前的水泥地上。
麦麦提陡然闭上眼,喉头一紧,拼命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
“昨晚战利品唔错喔。”所长扫了一眼角落里蹲着的男女,一脸满意地点点头,“哟,仲有几条靓妹。”
他踱步走到最尽头,眼睛像打量货物般上下打量一名衣衫褴褛的年轻女孩,伸手一拉,那女孩踉跄着站起。
所长凑上前,嘴角泛着淫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等我食饱饭,就过嚟玩玩。”
说完,他朝昨晚负责抓人的那名年轻治安队员勾了勾手指,凑过去耳语了几句后,就进内屋去了。
年轻治安员随即从内屋搬出一台笨重的座机电话,啪一声放在老木桌上,接上线。
“听住啦!”
他转过身,眼神在蹲着的人群中扫了一圈,语气多了几分油滑,“有熟人的打电话找熟人,知道怎么做了吧?”
一些人抬起头,眼神犹疑;年纪大的几个男人依旧不为所动,而几个女孩则迫不及待地站起,想要冲上前去。
“急个鸡儿?给我安静点。”年轻人挥舞着手中的警棍,怒吼道。
那群人一看见警棍,顿时缩了回去,排成了一队。
而后,那人朝着仍无动于衷的人走去,冷笑道:“你们是不想找人赎你们是吧?那就给我在这蹲好,上午正好有趟车把你们送樟木头去,到了那里,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