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医院。
苏夏夏全副武装地出现时,沈淙已经在沈岩林的怀里睡得香甜,看到父子俩相亲相爱和谐的一幕,她心中激荡,脚下随之一顿,特意放轻动静,慢慢走到男人身边坐下。
沈岩林瞥她一眼,没有开口,但身体下意识地往另一侧挪了点,显然是不想和她太过亲近,苏夏夏不以为意,她现在更在意另一件事。
“张颖怎么样了?死了吗?”最后三个字,苏夏夏极力压着那一丝不合时宜的兴奋。
沈岩林又岂会听不出她在开心些什么,脸色倏然沉下,盯着她露在口罩外,画着精致眼妆的一双眼。
“你就这么想她死?”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来的字眼,裹挟着前所未有的冷气,惊得苏夏夏惶恐地眨了眨眼。
回过神后,又觉得不满,嘟着嘴抱怨:“我这不是在关心她吗?你瞎激动什么?”
“我激动?呵呵,我看你才是最激动的那个人吧?”沈岩林腾出手,将孩子小心地放在椅子上,站起身,对着冷白的墙面深深舒出一口气,声音淡淡道,“让你失望了,张颖抢救回来了,现在正在观察静养。”
的确是让她失望的消息……
苏夏夏按捺着内心的不爽,面上眉头皱了又松,最后假意高兴:“哦,那很好啊,你干嘛还一副要吃了我的表情?又不是我找人撞的她……呃!你、咳咳!你干嘛!放手、放、放手!”
然而,她越是想挣扎,钳制在脖子上的大手就越用力,像是真要就地绞杀了她,全然不顾过去几年的温情和爱意!
“沈岩林、你放、放开我!”
艰难地说着话,双手紧握着对方的手背,可她力气远不如沈岩林大,即便是将他的手背抓出了道道血痕,居然也没能撼动他半分!
喉间的空气愈发稀薄,胸腔里逐渐生出一种陌生的窒息感,这一刻,苏夏夏是真觉得恐惧了,双瞳几近失神地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变了脸的男人,这个阴狠地要将自己就地杀死的男人……慢慢的,她觉得视线也变得模糊了。
就在她以为真要死在这里的时候,沈岩林陡然松手,苏夏夏也浑身瘫软地倒在了一侧的墙边,浑身因为抗拒还在不断颤抖,只能凭借本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这个时间,vip区域没有任何外人出入,寂静的走廊里,她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喘息声,和孩子平缓轻微的小呼噜声,此起彼伏地交替响着。
“现在知道怕了?你对张颖动手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一旦东窗事发,别说你,我自己都自身难保,到时候,像刚才那种濒死的感觉,你会一遍遍经历,直到真的被张家活活弄死!”
沈岩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似乎恢复了正常的模样,甚至伸手想将她扶起来,苏夏夏却有了心理阴影,捂着脖子往后退去,双脚滑过地面,长裙拖曳出大大的波浪。
她不信沈岩林刚才没有起杀心,毕竟……他和张颖还有个女儿,张家如何也不至于让孩子没了爸爸,倘若张颖真的救不回来,他只要狠心将自己推出去,足以消了张家大半的怒火。
杀人偿命,沈岩林早就认定,该由她苏夏夏来偿张颖的命!
可是……苏夏夏的脖子还痛着,嘶哑着嗓音解释:“真的不是我动的手,沈岩林,你信我!”
“不是你,还能有谁?”
“除了你,张颖就没别的仇敌了,至少我和她结婚以后,她就把全部身心放在家庭上,连从前的闺中密友都见得少。”
听着男人如此不近人情又听起来格外合情合理的指责,苏夏夏不服气,一顿胡乱攀咬:“她不是一直和周瓷过不去嘛?怎么就不能是周瓷对她下手了?”
“你还真以为周瓷是个好捏的软柿子?”沈岩林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她,盯得苏夏夏后背一阵阵发麻,才听他意味深长道,“连我都不敢直接栽赃给周瓷,在她面前演足了大度宽容,你倒是挺敢想。”
“可是,据我所知,张颖不就是从周瓷的工作室出来才出事的吗?”苏夏夏觉得沈岩林说得话很奇怪,一时听不明白。
“是啊,这也是我当时犹豫着没下死手的原因……”沈岩林一反先前势要为妻子讨回公道的模样,忽地对着房门的方向唾骂一句,“该死,我哪里知道这两个女人私下会有交集!”
“等等?!你、你在说什么?!”苏夏夏豁然张大了嘴,那后背的凉气像是顷刻间蹿进了还未恢复正常的喉管了,吓得她惊颤地,结结巴巴地同他确认,“你的意思是……找人撞张颖的……其实、其实是、是你?!”
做了这么可怕的亏心事,竟然还能装出一副深情款款、怒发冲冠的样子,替张颖、替张家来质问她这个被莫名其妙认定的“杀人凶手”?!甚至连合情合理的推测都想好了!就等着她认罪,就能将她拉出去当替罪羊了?!
多符合逻辑的杀人动机啊,张颖没有仇敌,极少社交,对家庭一心付出,对丈夫深爱不已,能对张颖下手的只会是恨不得赶紧鸠占鹊巢的苏夏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