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珩把门关上，走到病床边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他今天穿了黑衬衣和西裤，没有打领带。英俊冷冽，线条硬朗，气场强大，压迫感迎面扑来。
“陆……陆总，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霍婉君虽是长辈，面对黑脸神一样的女婿仍旧忌惮三分。
尤其刚才在楼下当面教训丈夫私生子的情景，实在太暴力血腥。
陆嘉珩往椅背上一靠，姿态慵懒，淡淡道：“沈太太，我不打女人，你大可以放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霍婉君垂着头，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棠棠不懂事，要是不小心冲撞了你，请不要生气。她从小被我惯坏，有点任性，也不知道怎么伺候人……如果她有什么地方惹你不高兴，我替她向你道歉。”
因为紧张，霍婉君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陆嘉珩忍不住笑出声。
怪不得沈清棠刚结婚那会儿畏畏缩缩、胆小怕事，原来是遗传了母亲软弱的性子。不过经过他的几次调教，胆子大了些，最近学会怼人了。
“我请了佣人，不用她伺候我。”
“只要她听话不作妖，乖乖当好陆太太，我保证不会让外人动她一根头发。”
至于关上门如何把沈清棠欺负到哭，陆嘉珩就不能保证了。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对待仇人的女儿，要慢慢从身体折磨到心才解恨。
霍婉君怔了怔，脸色由白转青：“陆总，你们家的事我也略知一二，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沈毅会做出那种事。我替他跟你说声对不起，请你不要迁怒在棠棠的身上，她只是个孩子……”
“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就好……”
……
不提这茬还好，当面提及陆嘉珩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他倏地站了起来，厉色道：“我和沈毅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有时间，倒不如想一想怎么收集证据，找律师打离婚官司，免得日后受牵连。”
“今天是小三找上门，明天也许是会是放高利贷的人。我护得了你们一时，护不了一辈子。”
男人已经克制过情绪，还是把霍婉君吓到了。她坐在病床上一动不敢动，表情惶恐：“我……我知道了。”
陆嘉珩眸光微敛，没有说话，转身离开病房。
再次回来，沈清棠只看到霍婉君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发呆。她魂不守舍盯着窗外，脸色很糟糕。
“妈妈……妈妈……”
沈清棠的声音把霍婉君拉回现实。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以掩饰心里的尴尬：“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说明天再安排一次检查，没问题就能出院。妈妈，陆嘉珩呢？”沈清棠四处张望。
霍婉君拉着女儿的手，示意她坐到床边，努力藏起心底的不安：“陆总说公司还有事，先回去。明天等我出院，你就安心回家去吧，他身边没个人也不行。你们已经结婚了，不能老是分开。”
“他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沈清棠脸色沉了沉。
霍婉君轻轻摇头：“陆总刚才没说什么，只叮嘱我好好休息。这次我动手术他可帮了大忙，回家以后你得替我好好感谢他。男人嘛，是要面子的，身边有一个人知冷知热，慢慢地就有老婆的好。”
“妈，您说什么呢？”沈清棠娇嗔了一声。
霍婉君捏了一下女儿的鼻尖，继续说教：“男人放不下面子，你也可以主动些。读书的时候妈妈不许你早恋，是担心你被骗……如今木已成舟，你俩好好相处，以诚待人，把小家的日子妈妈就能安心。”
无论发生什么事，霍婉君的情绪都是这么稳定。温柔到骨子里，轻声细语，从不会大声苛责沈清棠。
这般温柔体贴的女人，怎么就摊上沈毅这种渣男呢？
沈清棠真心替母亲感到不值得，正如她所说的木已成舟，如今能做的只有尽快离婚，跟沈毅彻底断干净。
“妈，我会努力工作照顾您，别的事少操心。”沈清棠承诺道。
霍婉君笑着点了点头：“嗯，等我出院马上找律师起诉离婚。”
“好。”
—
这天发生的事，就像一枚小石头丢进湖水里。只掀起了一刹那的波澜，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也许有人提前打过招呼，无论沈清棠如何打听，医护人员和保安只口不提张倩母子大闹医院的事。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
手术后的第四天，霍婉君终于出院。
账单沈清棠看了一眼，合计五十六万，瞬间瞠目结舌。她以为顶天也就三十万，到最后差不多翻了倍。
“太太，陆总说了太晚回去开车不安全，我们也差不多该出发了。”周程经历过上一次的事，不敢掉以轻心。老板说五点前必须回家，他绝对不敢迟一秒钟。
霍婉君的身体恢复得不错，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催促道：“回去吧，别让陆总担心。”
“妈，我还想陪在你身边照顾几天……”沈清棠实在是放心不下。
“妈妈又不是小孩子，赶紧回去吧。再说家里还有张嫂在呢，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霍婉君苦口婆心劝说。
再不情愿，如今沈清棠也不敢忤逆陆嘉珩的意思。
再三叮嘱术后注意的事项后，她才依依不舍跟母亲道别离开。
看着女儿远去的身影，霍婉君叹了一口气，转身对张嫂说：“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上次不是给你结清工资了吗？现在沈家的情况，能维持基本生活已经不错，请不起佣人。”
张嫂上前搀扶霍婉君回到沙发上坐下来，解释说：“我的薪水，陆总已经付过了。他说了，以后太太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
霍婉君微微一怔，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
她活到这个岁数，猜不透的何止是丈夫的心思，还有陆嘉珩的。
她倒是希望，自己对那个男人的第一印象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