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已然熏上了常用的防疫药草,几名医师在旁熬着汤药,赵信率先过来见礼。
谢惜棠目光一扫,只见躺在木板床上的病患们个个面容干瘦,形容枯槁,身上的麻衣破旧不堪,即使堂内燃着火盆,一个个也冻得直打哆嗦,手脚都是乌青发紫的。
谢惜棠抿了抿唇,同游扶鹤耳语了几句,青年当即点头应下,匆忙离去。
她这才看向赵信:“赵大人,借一步说话。”
赵信眉头紧蹙,神情凝重,半晌都未开口,谢惜棠品出了些不对劲来:“赵大人可是有别的发现?”
赵信哑声艰涩道:“……或许,这场疫症并非天灾,而是人为。”
谢惜棠瞳孔紧缩,一瞬间心跳都加快了些。
她环顾四周,将人带进另一间空房,紧闭上房门,压低声音问:“此话怎讲?”
赵信从医多年,观其行事也颇为稳妥,还是代表了皇命来此,于公于私他的话都相当有分量,不可能无的放矢。
他理了理思绪,郑重道:“一个两个病例尚不明显,可四五十个病例在一处,症状的古怪便遮掩不住了。”
要知道,病症不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绝不可能凭空产生,都是要依托当地的环境而发展变化的。
可新送过来的病患中,病情有轻有重,却奇诡地一致在他们身上出现了多种本不该出现在一起的症状。
这就好比在大冬天里出现了一个中暑之人,荒诞极了。
赵信将一摞医案递过去,上头写的都是不久前他与另外几位医师诊断的结果,谢惜棠伸手接过,越翻眉头皱得越紧。
她本就对医术一道领悟力非凡,在游扶鹤的训练指点下更是背了许多药方医书,当即便根据记录的症状报了许多可用的药材出来。
“连翘,地根叶,海莲花……”
赵信目露惊叹,这样的反应速度,太医院中许多行医十多年的医官都及不上她。
再联系到她的年龄,当真是天赋绝佳,天生的医才。
谢惜棠越翻到后头,脸色便越难看。
她已然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这些症状的确如赵信所说,如同刻意拼凑般杂糅到一处,更让人心惊的是,哪怕分开化解去治,要用到的药材都大多数药性相冲,甚至一个用量不慎,便会在人体中产生一种新的毒素。
怪不得他们之前未能在州志医录上寻到相似的疫症。
分明是有人以金州的瘟疫为幌子,在其中投毒,才让情况变得分外棘手。
作案者视金州的百姓性命于无物,用心歹毒,行径恶劣,只怕所图不小。
谢惜棠与赵信对视一眼,两人都揣摩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赵信低声道:“只怕是有外贼作乱,此事需尽快告知言将军,向京中求援。”
谢惜棠颔首,心中将寻找投毒源头的重要性又往前提了提,此事她不放心交予他人,当由她亲自带人去探寻。
两人推门出去时,正巧遇上游扶鹤带着几车衣物被褥进院。
她眉头微挑,讶异道:“怎会有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