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南雪……”她声音很小,上气不接下气,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星子,“这一次……算我还你的,欠你的都还了,以后你也留我一条活路……”
说完这句,她眼睛里的光,就慢慢,慢慢地散了。
徐之茹说完那句话,眼里的光彩一点点黯下去,再也没了声息。
身子软绵绵地塌在宁南雪身上,温热的液体迅速浸透了宁南雪肩上的礼服,一股浓重的铁锈味直冲口鼻。
宁南雪抱着她,脑子嗡嗡作响,宴会厅里的尖叫、哭喊乱成一团,外面警笛声也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都别动!”
“枪放下!”
几个黑西装的保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后面冲上来的官方人员按倒。
傅沉也被两个人死死压在地上,脸颊贴着粗糙的地毯,蹭了一脸的灰。手枪“哐当”一声掉在不远处。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傅沉嘶吼着,脖子上青筋扭动,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床飞快地冲进来,七手八脚,小心地把徐之茹从宁南雪怀里挪到担架上,又一阵风似的推走了。
傅沉就那么看着,看着担架消失在门口,救护车顶上那红蓝交错的灯光,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一闪一闪。
怎么会这样?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却偏偏跳出一个不合时宜的画面。
许多年前,徐之茹第一次到傅家。
她怯生生地抬眼看他,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傅……傅先生。”那双眼睛里,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只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仰慕?
那样的眼神,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是他,是他亲手把那点干净给抹掉,又把它彻底砸碎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然后又尖啸着远去。
傅沉被反剪着双手,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押着他往外走。
他看着满地狼藉,看着那些宾客投来的惊惧、鄙夷的目光,再想到担架上生死未卜的徐之茹……胸口堵得发慌,喉咙里像是卡了块炭。
他想忍,可终究没忍住,先是低低的抽泣,接着便放声大哭起来。
不是为自己,也不是为傅家完了,是为了……为了那个女人。
那个曾经那么真心地对他,却被他一步步逼到绝路,最后还……还用命去护着他的仇人。
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医院,手术室外的走廊里,空气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
宁南雪独自坐在冰冷的长椅上,身上那件宝蓝色的长裙还未换下,肩头干涸的血迹变成了暗褐色,硬邦邦的,像一块丑陋的疤。
江廷琛走过来,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挡住了那片血色。“冷不冷?”
宁南雪摇摇头,没说话。
江廷琛在她身边坐下,声音压得很低:“医生刚出来,说子弹很险,但万幸偏了,没打中要害。”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失血是多了点,不过手术很顺利。她不会有事的,放心。”
宁南雪木然地抬起头,看着江廷琛。脸上冰凉一片,她伸手一摸,才发觉是眼泪。
江廷琛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帮她擦掉脸颊上的血痕和泪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