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没做过谈价的事,也不绕弯子。
苏知知明白宁安的意思。
她小时候在黑匪山,记得村民们做事也是很辛苦的。
不过在整个黑山乡,辛苦的付出是有回报的,不管种地、打猎还是制墨裁衣,大家都有所收获。
所以他们的房子都越来越结实,路越来越平坦。
盐有暴利,产出的盐不愁销,可苏知知看见盐户的村子却这么贫穷简陋。盐户们穿着满身是补丁的衣裳。
她知道村民们如果过得富足的话,就算不介意住哪里穿什么,至少家里的米缸是满的。
可是苏知知刚进茅草屋的时候就注意到,屋里只有一个米缸,很小的米缸。
苏知知问豆子:“官府买盐给你们多少钱?私盐贩买盐给多少?”
豆子对苏知知还有些陌生,不太敢说,看见宁安给她安抚的眼神后,她才说:
“官府买盐十文一斗,私盐贩……我没敢卖过,但是我听有人说,他们收盐二十文一斗。”
苏知知原先也不太了解官盐和私盐的价格,这次跟着村民们来解州盐田,路上才了解:
“官盐一百二十文一斗,私盐则八九十文一斗。”
宁安想到礼和殿的画面时,苏知知也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她记得明德书院的李韶儿兄妹,他们是浔州长史的孩子,浔州长史因私盐获罪。
后来苏知知才知道,浔州长史私下藏了一个地窖的金银,都是贩私盐的利润。
盐户们做着最辛苦的事情,拿最少的钱。
苏知知说:“这次买盐是很大的事情,不是我一句话说了算的,不过我想我娘他们会给出比较公平的价格。”
同一时刻,村长家。
村长家也是几间茅草屋。
村长家的茅草屋更大,屋子上的一排排的茅草扎得更紧实。
但村长家的米缸,也很小。
眼下,很多村民都挤在村长家屋内,屋内挤不下的就站在院子里听着。
屋内传出老徐激昂的声音:
“看看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凭什么要让那帮狗官奸臣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
“凭什么让他们拿着我们的盐赚大钱,只让我们喝西北风?”
“凭什么我们不能用自己晒的盐过上好日子?为什么要让他们赚差价?”
“……”
老徐一口气说了好多个“凭什么”。
面色黝黑的村长问:“这位大哥这么气愤,也是盐户么?”
“……咳咳,我不是。”
老徐咳嗽两声,然后语调一转:
“我也是平头百姓,是岭南那边山上下来的。”
“哦——”众人恍然大悟。
岭南那边山里应该也挺苦的,怪不得把这人逼得有点不正常。
村长叹一口气:
“我们也知道日子难过,可是我们也没别的本事,只会晒盐。我们谁也不敢得罪,今日你们得罪了盐监大人还有张员外,恐怕我们都得遭殃。”
伍瑛娘把一袋沉甸甸银钱放在桌上:
“想必各位都听说长安出了事,皇上没了,宫城破了,连国库都被胡人占了。你们上交的盐不会入国库,只会落进那些中饱私囊之人的口袋里。”
“如今我们黑山军连同其他兵力要共同抗击胡人。这盐是我们买回去给将士们吃的。”
“你们解州的盐官会欺压你们,但我们黑山军不会。
各位只需要安心制盐,将盐卖给我们即可,其余的我们会解决。最多五日,会有一批军队过来保护你们,无论谁都威胁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