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国王·966年6月】
“猎鹰,回报打击效果。”
“核爆产生的蕈状云完全遮蔽了视野,我们暂时没法看到任何东西,陛下。”
“(不满地)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的无人机已经快列装半个世纪了,我还付过一大笔钱让你们接受培训,你最好再想想,该给我什么答复才算恰当。”
“(紧张地)我们已经在准备了,但核爆刚刚结束,无人机无法承受蕈状云内的温度,只要等等等!我们好像拍到了一束金光?(不安地)一个正在快速移动的金色发光物体正在掠过新苏格兰上空!”
“(震撼地)你的意思是——你们也听到了,我能不能在核爆中幸存?”
“”
“很好,那么你们有没有办法让我在核爆中幸存?”
“(平静地)如果只是那个瞬间的话”
“好了,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我要把这一批样本捞上来,而你们必须帮我,就是这么简单,去给我挡住帕贝尔·格兰森,懂吗?”
“(平静地)他比你想象中的——”
“高塔,启动战舰,召集所有士兵,猎鹰,我要你不计代价地侦察地面情况,一但满足人类生存的最低条件,就立刻向山顶和山脚同时发起空袭,你们最好有一边能够成功,给我把那群小金人拖回来,这对全体人类都至关重要。”
“(犹豫地)但陛下,辐射——”
“(冷漠地)我的,命令,是——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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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罂粟骗局被揭穿后,白银高原的发展水平就一落千丈,连焰发贤者的故乡,光荣的艾尔·佐拉克也不例外,仿佛就在一夜之间,整个文明世界都崩溃了。
桑德拉坐在她的吧台后面,迷茫地看着那一束从窗户缝里漏进来的阳光,她已经整整半个月都没有见到客人,甚至没有见过往常镇子上那些熟悉的面孔,这座被神祝福过的小屋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欢声笑语,只剩下那些步履蹒跚,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人在屋子外游荡,绞尽脑汁地想要从她手里弄到一些宝贵的配给。
谁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假如之前有人说一但没了货币世界就会崩溃,那他一定会被酒馆里的所有人一起嘲笑,可现在,这件事就是发生了,而且来得猝不及防。
明明屠夫的地窖里还有肉,木匠门口还摆着家具,裁缝手里也还有针线,理论上,他们依旧可以通过交换来获取自己需要的东西,只是省略了钱物交换的步骤而已,可事实却远比想象中要残酷得多。
在混乱和恐惧中,食物的价格飞速上涨,人们倾家荡产也换不起一块生肉,一口面包,随着动荡进一步加剧,那些拥有食物的人在实际上掌握了国王的权利,甚至犹有过之,很快,人们意识到了交换不是唯一的选择,钢铁的地位也开始飙升。
镇民们开始互相残杀,掠夺,肆意发泄自己的恐惧和欲望,只有极少数人能从这场极端血腥的暴动中幸存并来到她的酒馆,即便如此,伤者也挤满了她视线所致的每一个地方,她干脆把大厅也改造成了病房,只留下一座孤零零的吧台,作为自己的纪念和喘息之地。
但这座吧台恐怕也留不了多久了,她想,直至今日也不断有人前来请求她的援助,难道她还能把这些人赶出去吗?
在两个月以前,倒是有一支来自黄金港的商队带着金鸦教会的牧师抵达这里,他们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丰厚的物资曾带来过短暂的秩序,那名黄金港的牧师曾在人们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一个月内就会有第二支车队抵达,但不幸的是,现在时间已经过了,而他的承诺始终没有兑现,给人们配发的物资也越来越少,于是这脆弱的秩序立马又开始摇摇欲坠。
谁也不知道那支庞大商队的资源还能维持多久,但每个人都在拉帮结派,囤积武器,好让自己在那一天到来时取得优势。
咚咚。
“您在里面吗,桑德拉女士?”
是丰收神的牧师莱奥尔多,自从上一次分别以后,他就再也没来过这间小小的酒馆——又或者在牧师们看来,这其实是金鸦神的教堂——但每周他都会派人送来一些金币和补给,以及艾尔·佐拉克中心的消息。
令人不安的是,这一次他亲自前来,声音里还带着浓郁到难以化解的疲惫和担忧,或许他又遇到了麻烦,即使牧师们精于剑术,也不太可能应付成百上千倍的难民,于是桑德拉匆忙翻过吧台,一边小跑一边回应:
“我在,进来吧!”
她一把拉开熟悉的大门,眼前的人却让她感到陌生,从身高和面部的轮廓来看,这似乎确实是她认识的那个牧师,可气质却已经大不如前,曾经典雅的长袍上遍布折痕,反而比一般的粗布还要难看,曾精心打理的短须如今野蛮地盘踞在嘴唇上,看得出来,莱奥尔多在敲门之前提前洗了把脸,但仍有数不清的灰尘藏在每一个显眼的缝隙之间。
看见桑德拉的时候,这男人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喜,但很快又变成犹豫和愧疚,他紧紧盯着眼前这憔悴的中年女人,杂乱的胡须用力向两侧伸展,又很快垂向一侧,最后,他移开视线,盯着大门的铰链朝她行了一礼:
“贵安,尊敬的女士。”
“发生什么事了?”
桑德拉疑惑地看着他,又好奇地伸出头,越过他的肩膀来观察那条泥泞不堪的小路,但除了几个长期盘踞在附近的暴徒以外,她没看见半个人影,也就是说,莱奥尔多连他的随从都没带:
“又有人在追杀你?不管怎么说,先进来吧,我这里绝对安全。”
“我需要一个绝对隐秘的地方,女士,”莱奥尔多小声请求:“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不适合被太多人听到。”
桑德拉疑惑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叹了口气,关上大门,最后把莱奥尔多领向了她的地窖,艰难却熟练地在病人的床铺间找到一个稳当的落脚点,显然,从莱奥尔多的表情来看,这里和他的要求相差甚远,但桑德拉却摇摇头:
“我的酒馆里到处都是病人,如果你有什么秘密要讲,那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住在这里的都是重病患,有很多人直到现在都没醒过一次,他们没办法泄密的。”
莱奥尔多的视线刺破黑暗,紧紧盯着那些在阴影中扭曲的痛苦面庞,希望找到让他安心的迹象,但不论如何,他没有选择,只能警惕地小声说:
“我们打算挽救眼下的”
咚咚咚!
“有人在里面吗?”
一个满是焦虑和急切的声音飘进地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桑德拉似乎从那声音里听见了一种不合时宜的傲慢?她和莱奥尔多对视一眼,不等他们做出反应,那人又敲响了大门,而且这次的动作要比上一次更加激烈:
“有人在里面吗,开门!”
“稍等一下,”桑德拉敏捷地转身,从莱奥尔多身边跑向楼梯:“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就在她终于跑回大厅的时候,门外的人再一次敲响了大门,他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愤怒:“开门!以焰发贤者的名义,我替我的主人命令你开门!”
“来了!”
桑德拉气喘吁吁地拉开大门,然后惊讶地发现她的酒馆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包围,在那群装备精良的卫兵中间,一辆光彩夺目,奢华昂贵的马车横亘在她的视线里,突然,一个瘦高的人影从视野边缘窜出,先清了清嗓子,才用抑扬顿挫,感情充沛的语调歌唱般地说:
“睁开眼,贱民!在你眼前的尊贵的托尔·伯特·贝克男爵!以尊贵的焰发贤者的名义,我的主人兢兢业业地打理这片丰饶而美丽的土地,可在处理这场暴民叛乱的过程中,我的主人不幸罹患恶疾,现在,为了维护艾尔·佐拉克的和平与繁荣,我谨奉贝克男爵的命令,以焰发贤者赛尔裘的名义,立即征召你作为男爵的医师!”
桑德拉迷茫地睁大眼睛,不等她咀嚼完这段漫长而复杂的颂歌,一名卫兵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而那瘦高男人也趾高气扬地下令:“带走她!”
“等等!”
桑德拉用力挣脱了那个卫兵,原本她只是打算尝试一下,却没想到她竟然轻松挣脱了那只包裹着钢甲的手,但她的反应比其他人灵敏得多,趁着他们还在惊讶的时候,她就已经后退一步,回到了自己的酒馆里。
“你在干什么?你这废物!”那个瘦高男人爆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他狠狠地瞪了那个失手的卫兵一眼,然后又立即把视线转向桑德拉,声色俱厉地呵斥:“还有你,以焰发贤者赛尔裘的名义,我谨替我的主人命令你立即离开酒馆,接受征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