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国公为首,依旧在弹劾赵太后残杀官眷一事,赵太后昨日还跟着垂帘听政,今日已经不敢露面。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依我大靖律法,杀害无辜官眷,当处以斩刑!陛下仁明,求陛下还吾妻公道!”
谢国公才过而立没两年,原本清朗矍铄,如今两鬓竟然出现斑白华发,沧桑之态,见之动容。
“我与内人青梅竹马,恩爱多年,长子年方十四,小女更未及笄,幼子每夜抹泪找娘。内人身为一品诰命夫人,常年宽和待人、行善积德,不想竟然落得这样一个死不瞑目之下场!陛下,若不还她公道,臣无颜面对府中子女!百年之后亦无颜去见夫人!”
谢国公一带头,其他痛失家眷的都跟着弹劾哭诉。
尤其闫闯,铁骨铮铮的汉子,跪在小皇帝跟前泪眼婆娑:“陛下英明,我妻子从不与人交恶,最是温顺良善!她可是身怀六甲呀……”
这件事闫闯已经哭诉两次,再次听到这件事,百官还是惊颤。
谁家没有孩子,谁家妻子没有怀过身孕。
残杀身怀六甲的官眷,放在别人身上,便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偏偏这件事是赵太后所做。
谢国公双膝跪地,取下头上梁冠高高举起,大有以爵位逼迫皇帝之意:“求陛下还国公府一个公道!废黜太后!”
闫闯不动声色地看了萧峙一眼,紧跟其后:“求陛下还我闫家一个公道!废黜太后!”
另两位阁老和户部尚书见状,哪有不跟着讨公道的道理,也纷纷下跪摘冠,请求废黜太后。
赵家人见状,小心翼翼地躬身低头,不敢触半点儿霉头。
赵太后当初为了拿捏朝臣,挑选的命妇都是重臣之妻、之母,当时确实春风得意,如今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赵太后的父亲供职中书省,乃中书省阁老之一。
新帝登基后,迟迟没有朝赵家下手,赵家人原本就惶恐不安。眼下看赵太后天怒人怨,赵阁老是半个字不敢说,一张老脸羞愧难当。
小皇帝坐在偌大的龙椅上,满脑子都是朝臣讨伐太后之音。
良久,他直勾勾地看向萧峙:“太师有何高见?”
群臣相继闭嘴,全都看向萧峙。
萧峙早就料到这个场景,皇帝虽然不喜赵太后,却还是碍于礼数尊她为太后。
残杀官眷一事,虽然不知赵太后所为,但罪名落在她身上,天下百姓也只会以为此事乃赵太后所为。小皇帝明明可以遵从百官之意,顺势废黜太后,可他却不愿自身沾染一丁点儿不是,将难题丢给他。
萧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这位学生,当真是条阴翳毒蛇。
他若提议废黜太后,日后即便有人说皇帝不遵从孝道、不遵守礼法,对嫡母不敬,皇帝也可把罪责都推到他这位臣子身上。到时百官弹劾他越俎代庖、哄诱新帝,他怎么辩解?
他若推辞,新帝也会不喜,那些个愤怒的朝臣眼下都盯着他,也会逼他表态。
萧峙在侯府也不是白白修养的,早就想好了对策。
他敛起淡漠之色,低下桀骜的头颅:“太后乃陛下嫡母,大靖自古尊崇孝道,尔等逼迫陛下废黜太后,岂不是逼着陛下落下不孝之名?”
谢国公为首的朝臣,愤怒地瞪过去。
小皇帝也皱起眉头,眼底掠过一抹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