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元年,北平。
刘府。
闺房里,不断传来打骂声。
院中,两个丫鬟在交头接耳:
“不知谁又惹了小姐不开心,估计小姐拿她出气呢,可怜了这姑娘”
“你还是小声点吧,免得叫小姐听见,又该挨打了。你才来几天,你要老实点,不然以后有你好受的。”
“听说,这小姐换了好几个丫鬟了。估计是被打死了吧。”
“咳!”一阵轻咳,不巧,两个丫鬟正被要出门的刘员外撞见,“你们交头接耳的做什么呢,是不是太闲了?”
吓得两个丫鬟赶忙鞠躬,“老爷,我们这就去干活”
这刘府是北平大户人家,刘家祖辈世代押镖,如今已经在全国各地都有镖局。刘员外德高望重,在北平还没有人敢招惹。这刘家千金自然是从小被父亲惯坏了。刁蛮无理,脾气古怪。特别喜欢作弄下人。据说有一天小姐的扇子掉到湖里,这刁蛮的小姐非叫丫鬟下去捡,丫鬟不通水性,死都不肯。居然叫小姐活生生的给踹下湖中,再也没上来。不到一年,身边的丫鬟已经换了好几个,凭空消失了。竟无半点消息,有人说是逃跑了,有人说是不听话被打死了,众说纷纭。官府想要调查这事,却无从下手,得不到半点证据。因此北平城里,一提刘员外大名,就叫人心惊胆颤,不寒而栗。有人说,这刘员外与燕王的人勾结,净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官府为了自保,也不想多招惹麻烦。
刘府后院,刘员外,刘千金,十几名凶神恶煞的家丁。院子中间,跪着一位妙龄少女,十七八的年纪。面容姣好,眼睛很大,看起来透着一副古灵精怪。嘴巴嘟囔着,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看起来是受了委屈,强忍着不被别人看出来。
“爹爹,你要为女儿做主啊,这小践人要毁女儿的容啊”刘家千金抹着泪怏怏地说。或许是脸上脂粉抹的太厚,这一哭把脸都哭花了,乍然一看,也甚是好笑。
“好啊,你这小践人,胆子大了你。你这是要骑到你家小姐头上来了,不知道你是个奴才么?”刘员外脸爆青筋,伸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姑娘。
“明明是她捉弄我在先!我这是自保!哼!”小姑娘眼睛炯炯有神,直直的盯着刘家千金,刘家千金转头过去,不敢直视。
原来,这千金小姐嫉妒这小丫头长得比她水灵,就起了歹心。趁早上洗簌时端来一盆滚烫的热水,按住丫鬟的头就往盆里按。幸亏这丫头机灵,从小练过一些皮毛拳脚。闪了个正着,这千金小姐的手,自然是不能幸免了。活生生的按到了盆里,烫的她哇哇叫。这千金一怒,端起盆来朝丫鬟一泼。水泼到后背上,幸亏身上穿着衣服,热水泼到身上也不至于那么烫。这丫鬟一吃疼,本能的一脚,把自家小姐踹翻在地。可什么都晚了,丫鬟静静站在一边,表情麻木,她才知道,她闯了大祸。
“好啊,你个小践人,你还嘴硬。你才来几个月,就闹得我府上鸡犬不宁的!我看你就是个天煞孤星,之前教训你看来一点用都没有,皮肉都长好了?来人啊,给我狠狠的打!”刘员外气的手指颤抖,恶狠狠的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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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丫鬟是河南永城人,从小无父无母,被遗弃在道观门口,被一个老道养大。她也没有名字,只是老道捡到她时,身上带着一块玉佩,玉佩上只有一个“张”字。此时正是三月,天上飘出些许桃花,老道便管她叫桃儿。桃儿从小吃苦能干,懂事听话。每天给老道士做斋饭,陪老道士说话。
这老道士原本也是个富家子弟,自小饱读诗书,自小与这永城\b知府千金欣娘是青梅竹马,两人便私定终生。可没想到家道中落,沦落成了穷书生。每天靠卖字画为生。最终被知府大人发现,死都不同意两人这门亲事。觉得这书生家里没权没势,配不上这欣娘。书生便立下志向,要上京赶考,考上秀才,回到家乡八抬大轿把欣娘娶回家。洪武年间战乱肆意全国,没想到永城知府与鞑子勾结。以谋乱之罪就地正法,被抄了家,欣娘被迫沦为青楼女子。日夜以盼书生归来。无尽的等待,世俗的约束,无都不成为两人的枷锁。书生取了功名,赶回家之后发现欣娘成了青楼女子,便觉得自己毫无颜面。便不在理会欣娘,含泪辞别。悲痛欲绝的欣娘觉得对不起书生,对不起家人。便傍晚自妆楼跃下,血染青石,粉身碎骨。书生得知一切皆晚,跪地环抱青石哭了一天一夜。永城便再也没有书生的踪迹,世人说他上了山,出了家。
说到这里,老道士已经老泪纵横。
“原来,师父这么多年都没有斩断情丝,也是个痴心之人。”桃儿眼里泛着泪花,安慰道,“师父莫要伤心难过,欣娘可知您这么多年都没忘记她,她也可含笑九泉了”。
老道士自知命不久矣,还是担心桃儿:“桃儿从小顽皮不肯学功夫,长成这么大才会一些皮毛功夫。若是我死了,谁来保护桃儿。这苦命的丫头。”
“哎”,一声轻叹。
“师父,您别伤心了。我给您做好吃的去。”,桃儿眨眨眼睛,轻声说道。
“去罢,去罢。”,一滴清泪从眼角划出,看着桃儿的背影,老道闭上了眼睛。
“师父,师父。吃饭啦~”,推开门,桃儿见老道盘坐于榻上。屋里香炉烟气弥漫,老道一动不动,好似人间仙境。桃儿一惊。颤抖的手摸了摸师父的手,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两行泪从眼角滑落,桃儿很少哭,从小师父教她要坚强。因为她和师父一样都是苦命人。桃儿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哽咽说道:“师父,您老人家走好。”
一年前家乡大旱,道观没了香火,小道士走的走散的散。师父驾鹤西去后,道观自然也容不下她,平时都是老道士撑腰。没人敢说闲话。如今,道观视她为异己。桃儿自知在这里待不下去,便随北迁的难民逃到北平,靠着一些皮毛拳脚功夫,打杂卖艺为生。
贫民窟里,她结实了许多朋友。她最信任的好姐妹阿莲。一日,刘府门口张贴告示,说是要招丫鬟,月钱是别家的好几倍。
“这刘府月钱给的这么多,怎么没人去做丫鬟呢?真是奇怪。”,桃儿说道。
“人们都说,这刘家千金脾气古怪,很难伺候。一年换了好几个丫鬟那。桃儿,你还是别去了。”阿莲挽着桃儿的手,小心翼翼的说道。
“阿莲,我还是想去试试,毕竟他们给很多钱,有了钱,我们就可以过上些好日子。你要把我师父留给我的东西照看好,我先去刘府做个几个月丫鬟。实在不行,我还可以逃跑。”,桃儿吐吐舌头。
老道士西去时留给桃儿几样东西,一把七星剑和几本小桃儿看不懂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