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咱们国家丧葬文化中南方山多的地方烧轿子，南方水多的地方烧船烧塔，在北方土地广袤烧的是马车。咱们的文化里故去的人依然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有着同样的山川大地。除了交通工具几乎全国统一的都会有纸人。作为奴仆送到故人的身边以寄托思念之情。如果半夜你在野外山中看到纸人赶着马车向你追来那心情别提了！故事发生在92年的晚春正是春耕后锄草分苗的季节。

王四虎是小学的老师，带着一副近视镜平时为人活络幽默好玩，但是在学校里他是学生们最痛恨的老师之一因为他是最难缠的政教处主任，淘气包们私下里称呼他为警犬四眼狗。因为这些淘气包犯下错误没有一次不被他查到破产的。那时候农村的老师一般找不到对应的职工老婆就找一位村妇结婚，所以家里也有几亩地。这年初夏老夫妻在田里忙着锄草，眼看着还有一点就干完了于是王四虎就和媳妇说干完再回去。

“那不好吧，这山里有狼一旦来了咱们跑都跑不了！”王四虎媳妇有点害怕。

“没事的我是谁啊，毛爷爷的闯将 革命的先锋。我手持弯弓枪，胯下青龙马；日杀草兵百万的王家大将能勇斗一切牛鬼蛇神何况区区狼崽子！”很快月亮升起“哇，你看看这月光多明亮啊，真是天公作美！”

“就你贫嘴，快点干就差一个小地头了！”媳妇依然不开心的嘟囔着：“渴死了！”但是一想到今天干完明天就不用来了心情还是美好的。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脖铃声：“四虎，南边来了一辆马车，你等下问问看他们有没有水有的话要点喝！”

四虎爽快的答应着：“好嘞”。

眼看着马车越来越近，却突然停下了：“哇，那马真漂亮！”

“就是说呢，这是谁家的大白马太稀罕人了！”四虎媳妇摸了一下嘴唇羡慕的说道。

“你看那马往哪里一站绷直看着就像一匹军马，纹丝不动！”王四虎咂着嘴羡慕的说道。

“是啊，咋还不过来了呢？”

“哦，是个棚车，这玩意可不多见了！估计是有人下车了！”王四虎瞪着眼睛张望着“我去看看，给你讨口水喝！”

“哎呀走走走我要一起去看看这么好看的马！”庄稼人对骡马这样的大牲口都有骨子里的热爱。老夫妻很快走到了马车前。

“噗嗤”王四虎的媳妇就笑了：“这人真奇怪这都啥年月了还穿马褂！”可不是那个牵着马的车夫上身是蓝色福字花缎面马褂，头戴一顶前清的圆顶瓜皮帽，从背后看过去也是站的笔直。

“这人一看就学问不浅估计是哪个大家族的！”两口子一点怀疑也没有。

王四虎走上前面带微笑的问道“唉，大哥能给口水喝吗？”

“你们走吧，我们也没水！”车里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

王四虎媳妇看着人家的马精神喜欢的不得了就伸手去摸了一把，这一摸不要紧那大白马和马车直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王四虎媳妇下意识的用手去抓。刺啦一声扯掉了一块马毛，落在王四虎媳妇手里竟然全都是纸穗子。王四虎媳妇吓得赶忙扯着王四虎衣服口中咽着唾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张不开嘴说不出话，在她地头的一瞬间她才看清楚那车马在月光下竟然没有影子。那穿着马褂的人哪是站在那里，那是飘着的！

“你看，大哥要是有水你就给喝一口咱们还有一个地头趁着大月亮地干完就回去了，没有也没关系又不抢！”王四虎是老师周一到周五都要教书只有周六周日帮媳妇除草他这也是心疼媳妇。王四虎伸手拍了一下那穿马褂的肩膀还想递根烟拉个关系。那人直挺挺的转过身来，苍白的脸上画着粉红色的脸蛋，毛笔画的双眼充满了怒气。

王四虎当时就知道坏事了遇到鬼了转头拉着媳妇就开始跑。王四虎拉着媳妇跑，后边的马车就开始追：“你陪我马！”那马车跑起来铃铛还是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就在两口子毛头拾火的往前跑的时候，前边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出现在斜坡山。

王四虎此时心里直冒火，那绿色的双眼不是别的那是一头狼。可是那狼看着飞奔过来的两个人竟然头也不回的往山沟里钻了进去。前边没了狼两口子听到那马铃声越来越近继续全速向前奔跑。耳朵后边传来呼呼的风声。眼看着就到了下山的最后一个路口，王四虎夫妻俩刚过路口身后的传来了勒马的嘶鸣声。马车上老远的传来一个声音：“七月十五之前把我的马修好，不然有你好看！”那声音阴恻恻的充满了寒意。

王四虎媳妇还想回头说话，王四虎死死拽着媳妇说：“别回头一口气走回家啊，看样子他不会跟进村的！”

回到家以后两口子猛灌了两口凉水随便吃了点饭便躺在炕上睡着了，第二天上午八点多两口子才醒来。“哎呀！四虎我起不来浑身疼！”

“我也觉得疼！”

王四虎媳妇把手往前抬打算揉揉脸起来的，结果这一抬手吓得她妈呀一声，四虎一看也是青筋直跳。

“这玩意咋还在你手里呢？”

“呜呜呜，我也不知道啊！”四虎上前轻轻一扯那层纸打的马毛就落在了炕沿上！

两口子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那块纸头不知道如何是好“四虎你说咋整啊！”

“我记着人家说让咱们七月十五之前还回去!”

“这东西咋还啊？”王四虎媳妇哭丧着脸，委屈巴巴的哭诉道。

“去请五奶奶吧！”两口子赶忙来，四虎媳妇还很细心的找了块手绢将那“马毛”包了起来。

五奶奶正在家里纳鞋底，看着来的是赵四虎心里心里也觉得蹊跷。毕竟人家闯将四眼虎当年破四旧的时候那可是最狠的人了，人家压根就不信。

“四虎啊，你炕上坐！”

“五奶奶啊，你看我遇这么个事你看咋解决！”王四虎尴尬的扶了扶眼镜。

此时洪亮正拖着一盘子饺子走进五奶奶家，刚一进走廊听见王四虎在那里说事便悄悄的放下碗打算走。为啥着，因为王四虎在学校里除了教数学还管纪律。用学生的话说这四眼狗鼻子相当灵，但凡有点作奸犯科都逃不过四眼狗的追查。可是迈步出门心里有痒痒的很就悄悄的蹲在灶膛边上听着。

四虎媳妇从兜里拿出手绢打开的一瞬间五奶奶就愣住了：“这玩意你们哪里来的！”

王四虎擦着额头的汗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你们啊，那有棚的马车早早十几年都没有了，你们就警觉人家在那里停车就是因为被你们看破了人家担心阴魂冲撞了你们阳身所以才在那里等你们走的。你们可好都看着人家穿马褂了还去摸！”五奶奶没好气的数落着。

“这事我知道咋处理，当时我也没办法帮你们太多我岁数大了走不出这个院子了，你们去赵杨大眼让他今天晚上带着你们上山去出事的地方！”

门外的洪亮听了后刺溜一下就跑出了，这一跑不小心踢在了门板上，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王四虎直接掉在了地上。

“身上疼没事，谁那剧烈运动都痛，这么远的上路跑回来没炸肺就是你们的功德！拉绿油油的双眼就是狼没错了要是没有人家跟护着你们俩口还不让狼叼去！”

有了洪亮这个大嘴巴很快村里就传开了，王四虎老师昨晚撞鬼了，还把人家的纸马抓花了！

王四虎还没走，杨大眼就来到五奶奶家了：“你这个忙我不太想帮！”

“杨师傅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师傅以前是我无知!”王四虎赶忙认错。

“帮你也可以，你得到我师傅分钱磕头认错！”杨大眼咬着牙说道。

“好我去！”王四虎歉疚的说道。

“后天你去祭拜我师傅，大后天我晚上带你们上山！”杨大眼头也没回的走了。

五奶奶没说话跑到自己的香案下拿出一沓黄纸，开始描画起来，不一会画好两张符纸：“带上吧，不管遇到啥都记住你们是人，人就是最强的去吧！”

两口子怀揣着心事往回走：“这杨大眼是存心的吗”

“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不过咱们这事一般人还真处理不了。”

白天相安无事，太阳一下山两口子赶忙吃过晚饭就钻被窝了。十点不到就稀里糊涂的睡着了。王四虎就感觉有人隔着窗户在看自己，躺在炕上浑身都不自在。睡不着的王四虎一下便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伸手朝着旁边一摸发现媳妇不见了。

王四虎伸手去摸灯绳，摸了半天发现有一只手在灯绳上。这手摸着有点干巴巴的，还有一股子糨糊的味道，王四虎不敢出声手向上挪了挪，准备开灯瞧一瞧。

这往上一摸不得了摸到一个圆圆的纸脸“不开玩笑啊！”王四虎沉着嗓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