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蔚生挣扎着从担架上起身,脸上的绷带渗出鲜血:“李北玄,让我带死士守正门。哈山他们用命换来的时间,不能白费。”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回回炮的轰鸣。
一枚陶罐精准砸中府衙东侧角楼,砖石纷飞间,几名士兵被气浪掀飞。
李北玄望着浓烟中,若隐若现的敌军旗帜,忽然想起执失雅临走时,他对她说的那句“等你回来”。
此刻,这句话像锋利的刀刃,在他心口反复切割。
“呜——”
而更远处,波斯联军的号角声如丧钟般响起。
李北玄弯腰,拾起半块沾满血污的麸饼,碎屑簌簌落在焦土上。
他将饼掰成小块,递给身旁面黄肌瘦的孩童,喉结艰难地滚动:“吃吧,吃饱了有力气……跟他们拼。”
孩子咬着饼,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李北玄手背,烫得他眼眶发涩。
“大人!联军云梯!”
一名士兵的嘶吼撕破死寂。
南门外,密密麻麻的云梯如枯骨般竖起,波斯士兵顶着盾牌鱼贯而上。
李北玄抽出佩剑,剑身上的缺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所有爆炸筒集中南门,箭矢留给攀城的敌军!百姓退到内院,用桌椅堵死通道!”
高蔚生拄着断枪站起,绷带下的伤口又渗出鲜血。
他朝二十名死士招了招手,这些人皆是哈山旧部,此刻脸上蒙着黑巾,腰间缠着浸满火油的布条。
“随我去正门!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要让穆护禄那狗东西踩着尸体进来!”
回回炮的轰鸣震得地面颤抖,又一座塔楼在烈焰中坍塌。
李北玄看着怀中仅剩的五枚爆炸筒,看向身边人。
不知道他是幸运还是不幸。
高蔚生身边的人都死了,但他身边的人还都活着。
熊战、冯威、五大善人、福禄寿三兄弟……
“哥几个,咱们也该上路了。”李北玄声音干涩的说道。
而熊战哈哈一笑,指着李北玄怀里的爆炸筒道:“贤弟,这好东西一会儿得给我一个,我得带着穆护禄那个王八羔子一起走!”
“……没问题。”
李北玄笑了一声,把最大的那个陶瓷爆炸筒地给了他。
五个爆炸筒都分了出去。
众人站在都护府残垣断壁间,沉默地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冯威默默将磨得发亮的护心镜摘下,塞给身旁抱着孩子的妇人:“拿着,挡箭。”
那妇人颤抖着想要推辞,却被他粗糙的大手按住肩膀,“听话!”
张子龙前日就发起了烧,烧的混混沌沌。
为了提神,不得不将最后半袋盐巴撒在伤口上。
疼得五官扭曲却仍咧嘴笑道:“咸得很,这下老子血都是咸的,流出来都能腌肉!”
其余四人跟着哄笑,笑声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癫狂。
城墙方向突然传来惨叫,李北玄瞳孔骤缩。
一名浑身着火的士兵从墙头滚落,在地上翻滚着撞进人群,焦糊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南门告急!云梯突破,波斯亲卫队正在登城!”
“走!”
李北玄暴喝一声,率先冲向南门。
当他们赶到时,城墙缺口处已被波斯士兵撕开一道口子,重骑兵的铁蹄正碾碎地上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