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公主,您只是因为这个难过吗?”秋衵胜目光紧紧锁住春朝。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春朝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像是在反问秋衵胜。
“……您是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难过。”秋衵胜没有被春朝的反问击退,反而更加诚恳地说道。
“您认为是英雄造时势还是时势造英雄?”短暂的沉默后,秋衵胜突然抛出这个问题。
春朝没犹豫,脱口而出:“英雄造时势。”
秋衵胜轻轻摇摇头,目光坚定,语气平和却又不容置疑:“是时势造英雄。”
“难道不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吗?一个伟大的英雄,就像你——一个优秀的将军才能成功地领导战役,才能取得胜利。”
春朝急切地反驳道,在她眼中,秋衵胜就是英雄的代表,是凭借自身实力和意志改变战局的关键人物。如果不是秋衵胜的英勇善战和卓越指挥,又怎能一次次击退敌军,守护国家的安宁呢?
“不是这样的,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哪怕没有我秋衵胜,没有秋家军。也会有夏家军,冬家军。”
“就像四季轮换,这是规律。这朵花没有开,没有结下果子,也会有别的花开,然后结出一样的果子。史书是人写下的,人也只是世界的一部分。”
“我们都是只江河里的一滴水,一滴水是改变不了江湖奔向大海的。”
“我……”春朝哑口无言。“你说得对。”
“所以别难过,公主已经做的够好了,”秋衵胜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如果不是您,我们会损伤更多的士兵。在筹集军饷的艰难时刻,您带头捐款,给众人做了表率。要是没有您挺身而出,那些富豪乡绅必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此一来,前线将士的补给难以保障,形势只会更加糟糕。”
“你呢?你怎么样?”春朝突然问道,这句话没头没尾。
秋衵胜一听便懂,无需多余解释。
“我已经尽我所能了,您也是。”秋衵胜轻声说道,目光中透着坦然。
春朝听了这话,心中豁然开朗,想开了很多。是啊,再多的操心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与其整日忧虑,不如活在当下。
比如,好好想想怎么让秋衵胜主动和她坦白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念及此处,春朝微微抿了抿唇,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寥之。”春朝轻轻唤道。寥之是秋衵胜的表字,以往春朝总是称呼他的官职,这般亲昵的呼唤还是头一回。
秋衵胜猛地抬眼,眼中满是惊讶与疑惑,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公主,您……”
她怎么也没想到,春朝会突然这样称呼自己。
是很亲近的人才会喊表字。
“我称你表字,你以后就叫我阿晴吧,皇爷爷给我取的乳名。”春朝大方地说道。
“阿晴。”秋衵胜轻轻念道,“很适合您。”
“是吗?”
月色如水,洒在静谧的街巷。“吁——”车夫一声吆喝,稳稳地拉住缰绳,那两匹骏马长嘶一声,缓缓停下了脚步。
“启禀公主,到了。”车夫恭敬地转过身,对着马车里轻声说道。马儿嘶鸣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惊起了路边栖息的飞鸟。
不一会儿,马车旁的小厮快步上前,双手稳稳地掀开了那厚重的帘子。灯光从车内透出来,照亮了一小方天地。
只见高挑瘦削的驸马秋衵胜,双手稳稳地环抱着一身华服的春朝公主,步伐轻盈地迈出马车。
公主一身华丽的宫装璀璨夺目,金丝绣就的花纹在月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她头上的金饰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每一下都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晃眼极了。
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男的英俊,女的娇美,相得益彰。
仙人下凡也不过如此吧,到底是皇室养出来的人。
下人们低着头,很守规矩的样子。春朝从不为难下人,也不会轻易打骂打杀下人,月奉相比其他府中还略高一筹,自然是更加尽心尽力。
秋衵胜稳稳地抱着春朝,步伐不疾不徐,一路朝着府邸内走去。春朝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自始至终都没提过要下来的话。
其实,她的脚早就不疼了,可这种被秋衵胜紧紧呵护着的感觉,让她沉溺其中,舍不得打破这份美好。她想就这么一直依赖着秋衵胜。
春朝微微仰头,看着秋衵胜线条分明的侧脸,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记忆里,上一次这样被紧紧拢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还是在年幼时,是先帝将她抱起,那时候的她懵懂无知,只觉得安心。
只是先帝短命,早早的去了。
如今,新皇登基已有六年,明年才到及冠之年。
而春朝自己,已然二十三岁了。若是在普通人家,这个年纪的女子,孩子都能满地跑,打酱油了 。
但春朝对孩子并没有太多执念,在她看来,若是能不生孩子,也并无不可。想起太后生皇帝的时候,她仍心有余悸。那时她已经记事,清楚地记得,前一刻还笑语盈盈的母后,转瞬之间就痛苦地躺在床上,身下是触目惊心的一摊血。
那场景太过惨烈,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中,成为她对生育恐惧的源头。也正因为如此,少女时对于自己未来的生育之事,她心里满是抵触与担忧 。
不过此刻,依偎在秋衵胜怀里,她也不用想太多。两个女人怎么能生?
“寥之,你喜欢孩子吗?”
“公主喜欢吗?”秋衵胜不敢直接回答,她腹部中的那一枪,让她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但是如果是春朝的孩子。
秋衵胜顿了顿,“只要是公主的孩子,我都会喜欢的。”